有时候,不患寡而患不均。
同样是蓟县顶尖书院出身,又有同窗之谊,还是同年,叫杨义府怎么能忍得住不去同顾延章比较?
可比来比去,没有一次是让他觉得舒坦的。
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杨义府自负并不比顾延章差半分,两人在书院之时,排行其实是半斤八两,而论及个人,论及出生,一个是商贾出身,一个是世家大族,孰优孰劣,一看皆知。
等到了科举之时,那顾延章娶了延州六亲不在的孤女为妻,自己则是得了参知政事范尧臣的嫡女,其中差别,更是连放在一处比,杨义府都觉得帮对方丢脸。
可所有的优势,在殿试之后,便天翻地覆了一般。
顾延章点了状元,他只得了一个靠后的二甲。
原本以为是靠山的岳父范尧臣,鼠目寸光,不知变通,连了数次拖了自己的后腿。
顾延章去了赣州任通判,自己只得了个襄州谷城县的知县。
顾延章回了京,在学士院中修赦,又任随军转运,南下平叛,因此得功。而与此同时,自己却是在学士院中修书。
顾延章已是做到了提刑司副使,自己依旧还在学士院中修书。
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哪怕时时安慰自己,这般急功近利,爬得越快,摔得越快,可每每见得对方顺风顺水,杨义府的一颗心,还是如同被虫蚁啃噬一般。
酸楚了这样久,今日终于能畅快一回,便如同久旱逢甘霖似的沁人心脾,清甜入肺,叫人如何能不高兴?
他偏过头,期待地看着对方自殿外走得进来。
顾延章很快到得殿上。
虽然仓促,他却还是换上了朝服,到得前头,先朝杨太后行了一礼。
杨太后连忙道:“顾卿免礼。”
又和声问道:“我已是听得他们说了,这一阵子多亏顾卿领着都水监上下去查验清淤通渠之事,却不知结果如何?”
顾延章道:“启奏太后,臣领圣命,依着范监丞所差,与都水监并左近部司抽调的水工五十四人一并按行汴渠,沿途勘测地势水深,另又加以试验,由此可知,都水监前次所说导洛通汴之事,并非不能,确为可行。”
他这话一出口,满殿都为之哗然。
站在前头的黄昭亮、孙卞等人,已是转向了他,俱是面色沉沉,个个有话要说。
顾延章没有耽搁,也没有给其余人说话的机会,而是道:“臣有一折,请太后观之。”
他一面说着,一面已是将手中折子呈上。
一旁的小黄门连忙上前接过,送到了屏风后的杨太后面前。
一时之间,满朝俱是看着屏风,等着后头说话。
然而杨太后却是安安静静的,仿佛哑巴了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头终于传出了声音。
杨太后道:“请诸位相公观之。”
那声音里头,似乎夹杂着几分犹豫。
依着列次,黄昭亮当先接过了折子。
他只看了几眼,便抬头道:“顾延章,你这都水监中的勘验行事之法,却是个什么道理,又如何来验?依我来看,全然一派胡言,并无半点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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