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大半张脸被兜帽遮住,蓬松毛领又挡去下半张,看上去不像好说话的样子,于是青年将目光投向剑无雪,无视那冷漠冻人的表情,叽里呱啦、手舞足蹈,试图与他讲清现下疏勒城中有多危险。
而剑无雪,自然是听不懂的。
谢厌被两人的模样逗乐,极轻地笑了声,拉低衣领上的那圈绒毛,又一指剑无雪,用这里的语言,对青年道:“他是个修行者,并不惧怕魔族。我们现下要去日月湖,可否告知于我,你们暂居于何处,等我们办完了事,再来与你们汇合。”
谁知青年一听“日月湖”这个地名,竟是惊得跳起来:“日月湖便是那群魔族被召唤出的地方,当下已成他们的老巢,那处实在太危险,你们还是随我回去,有什么事,等援军抵达、将魔族收拾干净,再办不迟!”
青年边跳边说话的同时,又有一人行至此处,他看上去年长许多,更是分寸有礼,听见谢厌方才说剑无雪是修行者,便尊敬地说:“日月湖已被魔族占据,此时独闯,并非上策。两位侠士,可否随我们一道往金河上游?城中逃出去的人皆在那处,我们已向周边求援,但援军到达尚需时间……”
他话未说完,谢厌已明白意思,不过是希望修行者能够去城中暂避所充当保护者而已,当即点头,道无须恳求,我们会过去保护那边的人,直到援军过来。
青年顿时高兴了,拍着胸脯对那个年长之人道:“侍卫长,便由我带他们过去!”
侍卫长允了青年,不过压着他向谢厌与剑无雪道谢行礼,才肯放人。
三人往疏勒城外行去。
剑无雪除了先前打量周遭,目光未曾从谢厌身上挪开半分。
同样一种话,由北地之人说出来,便是三分粗鲁三分粗俗,分外嫌恶;可谢厌开口,却觉得好听十分、悦耳至极,仿佛弹奏某种悠远古老的乐器。
这令他生出某种念头,但很快意识到谢厌必定不会喜欢此种念头,又不得不压下去。
目光亦跟着往下挪,从谢厌轻弯的眉眼,掠过鼻梁与唇,最后落到那只拉住他的手上——衣袖被风掀起,露出半截手腕,白皙如瓷,根本受不住风雪。剑无雪赶紧将衣袖替谢厌拉下去。
谢厌被他的动静吸引过注意力,颇为无所谓地晃了晃手臂,道:“不打算问我什么?”
剑无雪掀眸看向他:“你连这里的方言都学会了,到底在此地待了几年?”
“……”谢厌无言片刻,“我以为你会问,他们同我说了什么。”
“自然是打算问的。”剑无雪轻声道。
谢厌没好气哼笑一声,抬手往剑无雪额头拍去一巴掌。
这时,在前带路、名为阿云的青年颇为好奇地回头:“你们说的话,是否是南边官话?”
谢厌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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