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不一样,别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其实还处在幼年期——幼年期当然嗜睡。”谢厌说得理直气壮,话毕将自己的碗端到身前,汤匙轻拨浓汤,舀出一勺,小小抿了一口。
汤甚鲜,以酸菜为底,辣得很到位。谢厌眉宇间露出赞许色,心说这大概是他近些月来,喝到的最好喝的汤。
熟料这暗中表扬还没进行完毕,就听见剑无雪的声音飘来:“哦?既然是在幼年期,那不许喝酒了。”
谢厌唇角与眉梢立时垮下去,继而眼皮一掀,凉幽幽看着剑无雪:“幼年期与幼年期之间,又有不同。你们人族为幼崽时,自然不能喝酒,就连辛辣之物,都不易沾;但我不同,我天生就什么都能吃。”
“我不信。”剑无雪言简意赅,并调好酱碟,以蘸了作料的兔肉,把谢厌的解释堵回去。
可剑无雪虽能让谢厌说不出话,却管不住这人的行动。只见谢厌吃完肉后,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两指一并,在他与剑无雪之间划出一道结界。接着,这人当着剑无雪的面,掏出酒与酒杯,就着花生喝了半坛子酒。
但他到底处于幼年期,尚未练就从前千杯不醉的酒量,半坛之后又半杯,搁下杯盏那刻,竟直接睡了过去。
——坐着睡的,眼皮轻轻一搭,就唤不醒了,双手搁在膝上,皮肤雪白脸颊嫣红,看上去无比乖巧。
剑无雪破开结界,把人捞进怀里。正欲带他离开,却听得一人道:“老大不喜欢别人碰他,防备心很重,你最好别管他,否则会被打的。”
剑无雪面色不改,道了声“无妨”。
庭院风深深、雪漫漫,剑无雪先前以脚步丈量,从正厅到谢厌门前,共三十九步。
剑无雪抱着谢厌,一步一步走过去。行到中途,谢厌倏然醒了,未及剑无雪问些什么,但见呼呼风声间,谢厌猛地蹿起上半身,手一抬,屈指成爪,凌厉锁住剑无雪喉咙。
定睛一看,谢厌好看的眉宇间,尽是冷杀意味。
长夜风急,生死悬于一线,剑无雪停下脚步,低垂眼眸,安静与谢厌对视。
谢厌亦望定剑无雪,但——几息之后,却见谢厌轻颤眼睫,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松开手臂。接着打了个呵欠,额头抵上剑无雪胸膛,阖眼继续睡觉。
“阿厌?”剑无雪收紧手臂,颤声发问。
他怀里的人鼻息绵长,并无回应。
剑无雪又低喃一句“阿厌”。
翌日并非晴日,住在这座破旧书院里的孩子们天不亮便起床,将昨日里用编好的竹篮竹筐背去临湘城,赶早市卖出。
无人惊动谢厌,但这人竟在辰时三刻自然醒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色衣襟,其次,那片衣襟还被自己抓着,根据上面的皱痕判断,约莫是抓了整整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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