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开绷带和纱布之后,剩下的小半张脸显现出一种过于白皙的、仿佛透明的肤色,以及一只和深幽密闭的环境非常契合的眼睛。而那只本应该连同目光也一起死去的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我,像是终于看见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事情。
“可惜,好可惜,”黑头发的少年念叨着,“差一点那颗子弹就能射穿我的头了。要是被射中的话,我估计会脑浆四裂吧?”
虽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但我还是摇了摇头,如实回答说:“不会。射穿脑袋的子弹只会造成颅内出血。”
“原来如此——”他拉长了声线,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向往的神色,“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啊。能再朝我射一次么?那个子弹。”
我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抱歉,恐怕不行,我枪里的子弹数量实在有限,”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礼节周到地补充说,“很遗憾不能浪费在你身上。”
闻言,黑发少年的内心仿佛一瞬间涌现出了巨大的失落,一边摇着头一边重复地念叨着:“可惜,好可惜。”
在眼下的这种场景,这个黑发少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明显感受得到却无法言语的古怪。他的身体呈现出以肉眼能够看得出来的瘦弱,手臂、腰腹和双腿的力量感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甚至在平均线以下,如果想要解决掉他,走过去直接揍他一拳就行了——身体素质就普通到这种程度,没有丝毫威胁。
档案室的房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没有正确的密码锁输入绝对无法出入。看起来,他像是被关进了这个地方。
我在心里暗暗地思考着,保持拿枪对准他的姿势没有动弹,虽然我能保证在对方做出异动的一瞬间就能用枪射杀他——不会爆出脑浆,只会造成大量的颅内出血——不过我还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行动有点奇怪,是那种拿枪却对准虚无缥缈的幽灵一样的奇怪。
他用露在外面的、仅剩的一只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仿佛是在用所有的好奇心观察我的举动因此没有丝毫多余的空闲。
我开口问:“请问,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他眨了眨眼睛,用轻松的口吻、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说:“这个么?我是来找书的。想来想去果然还是这个地方的纸张最棒了,折出来的纸飞机能飞得更远。”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特地验证自己所说的正确性一样,将手边貌似非常珍贵的资料典籍摊开,眼睛不眨地撕下其中一页,然后将那本厚厚的书随手丢开。
他动作熟练地将那一页薄薄的纸张折成一只有模有样的纸飞机,紧接着随手一投——
那只纸飞机朝我的方向飞了过来。不过可惜的是,漂亮的弧线刚刚行至一半,纸叠的机身就剧烈地摇晃了两下,最后偃旗息鼓地落在了距离我的脚下仍有一段距离的地面上。
“哎呀——”他不带感情地说,“失败了。”
我看了看那只孤零零的纸飞机,又看了看他,目光开始疑惑了起来:“真奇怪。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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