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看起来没有在这个时候搭理我的心思。他垂下眼睛,毫无温度可言的目光也随之滑落在那把几乎快要刺破我的喉咙的剪刀上,一贯表情虚假的脸上就像一潭冷冰冰的死水。
他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在我忽然凑过去的同一时间,他下意识地将剪刀移开了一点。那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距离,能造成的只不过是能刺破皮肤和不能刺破皮肤的区别而已。
他将脸抬了起来,看向我。
我也同样看向他。
这不算是相互注视,或者说是普通意义上的对望。更像是在无法避让的狭小空间里,两条毒蛇在用冷冰冰的视线相互审视、较量而已,只要找到哪怕一个破绽,那么——
“果然……还是差了一点东西。”太宰治忽然说。
我眨了眨眼睛,紧接着看见太宰治随手丢开剪刀,伸出双手朝我探了过来,冰凉的手指正好贴在我的脸上。
他用细细长长的手指按在我的脸颊上,提起我脸部的肌肉,迫使我做出了一个强颜欢笑的表情。他歪着脑袋看了几眼,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这样就好多了。”
“我不太明白,”我面无表情,目光冷淡,“这又是在做什么。”
“在这么重要的外交场合,用这样一张冷冰冰的脸可不行,”太宰治摸了摸我的脸颊,说,“还是露出你的微笑吧,说不定对方会因为这个就迷恋上你而对你百依百顺。”
我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我的目的地是死秽八斋会,而太宰治的却不是。他只不过是被森鸥外派来顺便接送我的,实际上他另有目的。
“到头来还是要出差啊——”太宰治趴在车窗上,摆出了一副消极怠工的态度。
“不过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像只打算对邻居家的鱼缸下手的猫,“虽说只是个半成品,但也是个有趣的东西,用来当作礼物再合适不过。”
我礼貌地说:“我会期待的。”
临走之前,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敲了敲对方的车窗,让太宰治把那个透明塑胶袋交出来。
紧接着,在对方的注视下,我面不改色地将另外一小截藏在手心里的头发放了进去——那是一截蓬松的、微微卷曲的、黑色的头发。男人的头发和女人的头发被装在了一起。
我将手中的透明塑胶袋交还给了他,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平静地开口道:“和太宰先生不同,我可是一个浪漫的人。”
太宰治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有说。
死秽八斋会的根据地意外的是一个普通的宅邸,然而建筑物设计得非常巧妙,墙壁高耸、窗口高且少,里面的人正好能一览无遗地监视外面的情况,而从外面看过去,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无法轻易探测的小小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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