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那双看向我的眼睛里,分明有些难过。
忽然之间,我察觉到了来自身体深处的一点点奇妙的感觉,怎么说呢,像是所有的内脏和器官都在不约而同地向上飘浮一般,密密麻麻地涌入食道、争相恐后地钻出口腔,最后一个神秘而又古怪的东西也同时离开了我的身体,漂浮在我的头上方,用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目光俯视着我这具不言不语、呆愣至极的肉体。
我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慢慢地开口问:“你生病了么?”
他摇头:“没有。”
“其实是因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处理也不能逃避,只能用这种方式解决,”他朝我笑了一下,“听上去很蠢是吧?”
我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猜测道:“啊,是借了高利贷被人追债了么?”
他:“呃……”
对方一时语塞难以辩解的反应在我看来是心虚的反应,于是我不由自主地用看着“明明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欠了一屁股债没钱还也没志气的穷鬼啊”的眼神看着他,感叹道:“没钱的人真可怜。”
“……我没钱还真是对不起啊。”
我沉默了一下,接着指了指面前酒柜里陈列的那些酒精,问他:“还要喝么?”
“谢谢,不过不用了,”他抬起手指挠了下自己的脸颊,说,“我好像不太擅长应对酒精一类的东西……啊,因为这个还老是被人说没出息。”
我没什么多余的反应,用“没什么钱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没用”的眼神盯着他,开口说:“没有的事,请别在意。”
“……可你明明露出了看待废物一样的表情。”
我安慰他:“别在意。”
他忍不住说:“安慰的地方错了吧。”
见我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仿佛受了某种微妙的挫折一般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对我说:“都已经这个时候了……我送你回去吧。”
时间的确不早了,已经到了独身的少女孤零零地坐在酒吧或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会显得十分危险的深夜时刻。
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醉倒在我身边的中原中也,他已经睡熟了,软趴趴的赭红色头发就像一团快要熄灭的火焰。作为他的朋友,我想我应该照顾好他。
酒保适时地插了句话:“太宰先生五分钟前知道了中原先生醉在这里的消息,我想十分钟以内他会来到这里嘲弄中原先生。”
我立刻转头,斩钉截铁地说:“快走。”
要是在这种地方碰见了太宰,后者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拉着我和他一起彻夜饮酒,应付这家伙是件相当耗费精力的事情,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力气和时间花费在他身上。
我跟着这个棕色头发、长相温和俊秀的青年走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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