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行之若坐在床头,目光带着点凄楚,眸光似水年华般地停在床上男子身上,手也抚上了他的脸庞,指忍不住都有着颤抖。“肇事司机已经被拘留了,也判处了刑罚,可是警察们却说这件事情与祁秀明无关,真是这样子的么?”之天,你为什么还不愿意醒过来……你是在报复我么,他只是不语,任凭她摸着。行之若声音哽住了,俯下身子低头,眼神缠绵的望着他的脸庞,手轻轻抚上他的下巴,“你又有胡茬了,我帮你剃了好么。”他不点头也不拒绝,只是阖着眼,躺在床上,神情安详。
她强作欢笑,胡乱抹一把泪,自顾自地说着,“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也不再说离开你的胡话了,我已经退了婚,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行之天呼吸均匀,依旧是没有动静,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就这么安稳的睡着。如果,他永远不醒……那就这么陪他一辈子吧。行之若眼神坚定,转而伸进被褥里,握着了他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牢不可分。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就几十个寒暑而已。恍惚间,夏末秋来,然后一夜之间一片雪花,如今雪又消散了,树长了嫩芽。
一年后。嗒嗒嗒,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在宁静的医院里,分外惹人注目。清晨,便传来了消息。医生说,行之天的情况有变……这个消息对一直苦苦守候着他的之若来说是一场打击。行之天的病房并不远,空气中弥漫着药水味儿,可行之若却感觉走到那间房,像是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就连走廊都有一点儿晃了……四周很安静,让人有些惶惶不安。行之若扶着墙歇了会儿,因为一路跑来,所以此刻喘得厉害,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浓重的呼吸声,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喉咙里跃出来似的。
“行小姐,您来了。”医生站在门口,这情形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只是从那张脸上还探究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医生,之天到底怎么样了?”“您先别急。”“你说之天情况有变,病情是恶化了……还是怎么?”行之若徒然间激动了,拽住医生的手臂,紧紧的,眼中满是焦虑与不知所措,“你倒是说快说啊,还能不能救……不,你一定要救他……救……”“病人已经醒了。”啊……行之若愣怔了,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说行之天情况有变,意思是说他昏迷了那么久终于醒了?!真是……行之若捂住胸口,满心欢喜。
“不过也请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完这句话,叹了口气,“人醒了可……”医生慢慢地说了很多,大概就是病人因为才清醒,身子很虚弱,记忆也受损了,希望不要太刺激他。行之若像是懂了又像是不懂,站得越久听得越久,脸上的欣喜也渐渐消淡,人也变得伤感了起来。她深呼一口气,手扶在房门上,终究是推开了。房间的窗户开着,一霎那从里面透来的金色阳光让她睁不开眼,有一刻是恍惚的……阳光和煦,暖暖的。行之天端坐在轮椅上,双手交握,久睡的面颊上尚有一丝疲惫,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散漫的头发与那一席白衬衫,竟也有着淡淡的光晕,那么的美好。
护士正在埋头给他纪录体温,她捧着簿子对着行之若一笑,便俯下身子对他说了什么,体贴地替将他轮椅推到床边后,便从外面将门轻轻合上。行之若身子顿了顿,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行之天始终安静的注视着,目光带着春天湖水的温度,暖絮和美,友好,只是仔细的观察认真地研究着她。行之若喉咙更住了一般,眼里酸涩极了,走到他面前,蹲下,轻唤了一声,“之天……”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与茫然,行之若将头埋在他腿上,神情倦惫,泪就这么簌簌地流了下来地,润湿了他的裤子,也浸软了自己的心,忒委屈。
她哽咽道,“你忘了我么?”行之天一愣怔,眉宇微蹙着望着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这漫长的等待中,像是经历了一辈子,他竟然微笑了,像个乖巧的小孩。“之天,是我的名字么?”行之若眼里隐忍着泪,轻声说,“是。”“你叫什么……”“行之若。”“名字很好听,之天……之若……”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静了很久,没再说话了。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寂寞,还有点别的什么,清冷地望着窗外,神情柔和却没再入眼。他忘了……他终于是将过去全忘了。也好,对他来说身份一时间变得那么快,一个这么骄傲的人,忘了与前段日子遭受过得罪,也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我像是睡了很久,浑身也没力气,我忘了很多事儿……一会儿就能想起。”他眸光轻轻在她脸上停滞,轻声说,“你不要哭好么。”“我只是很高兴,不哭。”行之若把泪一摸,胡乱地擦着,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脚,话音有些抖,“这儿疼么……”他像是没听到,半晌才偏过头,疑惑地望着她,带着鼻音的声音,“嗯?”行之若拿手轻轻替他揉着,一点一点的按摩,藏在裤子里面的腿没有打石膏,也没受伤,只是看他坐轮椅,就有些不是滋味。“疼的话就要说……”行之若有些心疼,动作也小心翼翼,“虽然医生说你的腿没大碍,可是被车子撞了不可能只是破了皮这么简单,或许是粉碎性骨折就连医生也能没查出来也说不定。”“不会的,我只是刚醒,身子没了力气所以站不稳,等过一段日子就不用轮椅了。”他说着,犹豫着,望了一眼不断在他腿上骚扰者的她,那神情似乎想将她的手从自己腿上移开。突然间,她攥得很紧,倔强的盯着他,死都不放。行之若眼里又隐隐荡出了泪光,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一点一点锲而不舍地扳动着她的手指,从他裤管上扯开。他,不要她了。连接触都是厌恶的。行之若泪又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之若,”一声叹息,他虽然掰开了她的手,却俯下身子将它回握住了,紧紧的。
行之若被他的动作,吓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行之天勾嘴望着她笑了,那体温从他掌心传入她的心里,暖暖的,“之若,你用不着为我揉腿的,我没事,别担心好么。”他喊之若的那一声,这般的温柔,语气也像极了从前。行之若身子一颤,愣怔地对上他的眼,可他的瞳里没了昔日的的霸道眸子里再也没有宠溺,一双眸子清澈见底,脸上泛着的笑也温和干净的笑容,纤尘不染。刚刚那一声,只是一厢情愿的幻觉。失去的东西,再也会不来了。行之若眼神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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