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眼看着要开始了,夏老爷终于按捺不住,负气地一挥手,破罐子破摔道:“他爱穿什么穿什么,反正丢人的是他,我不管了。”
夏谨亭睡得正香,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夏老爷的贴身仆人拿腔拿调的说辞,什么“老爷允了”“许你自行穿戴”,心头一阵好笑。
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要“进宫面圣”呢,夏谨亭把漱口水吐进痰盂,总算清醒过来。
看着镜中精神抖擞的新青年,他满意地笑笑,昂首挺胸地拉开房门。
不曾想仆人正趴门上听动静,一个踉跄摔了个大跟头,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
奈何扯着嗓子嚎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唯有睁开双眼。
好家伙,夏谨亭早已走到前头去了,只留了个英挺的背影。
仆人揉着摔疼了的屁股,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洋人的衣服,好像是挺好看的。
因着夏老爷从中作梗,夏谨亭酒会迟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对此,夏谨亭是毫不在意的,酒会迟到和缺席是一样的效果,都能激怒蒋宽。
是以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黄包车上,半点不慌。
按着请柬上的地址,此次酒会在蒋家的小洋楼里举行。
夏谨亭记得书中提到,蒋家虽经营绸缎庄,住的却是西式洋楼,还是蒋宽一力主张改建的,蒋老太爷疼孙子,在这种小事上自是无有不允的。
只不过这洋楼建好后,蒋家的生意却每况愈下,于是也有人说,是这洋楼的风水不好。
照夏谨亭看来,这种说法不足为信。蒋家的洋楼从外观上看并无特别之处,循规蹈矩的西洋式建筑,土黄色的外墙在日光的映照下投出斑驳的树影。
酒会已开始,门廊处迎宾的侍应趁机挨着墙根儿打盹,冷不丁睁眼,面前站了个白净的青年。
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像是睡梦中偶然光顾的仙人一般。
侍应条件反射般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夏谨亭手中的请柬。
姓夏?
看清请柬上的称谓,侍应略一皱眉,彻底迷糊了。他实在想不出,海城几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恭谨地把人引进门。
欧式雕花大门开启的刹那,夏谨亭步履从容地走入大厅,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丝毫不见迟到的窘迫。
不过三五秒钟的时间,他已对在场的宾客有了初步判断——多数是新派的年轻人,西服、皮鞋、礼帽是标配。
在夏谨亭打量周遭的同时,众人的目光亦汇聚在他身上,带着探究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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