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吧……”沈是没防备的听了这句话,眨了眨凤眼,随口应道。
“很好看。”柳长泽漠然的转了回去,依旧是如群山巍峨的背影。
眼睛?娘亲?这都是哪跟哪,不是聊正事吗?
这种突兀的转换,让沈是再次意识到,他确实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自以为是揣度成了他刻入骨髓的习惯,以至于他没有一秒认真聆听过柳长泽的内心,完全跟不上他情绪的转换。
他被愧疚感包围了,心头的乱麻打成了一个又一个死结。
柳长泽出声打破了经久宁静。
是极轻的一声叹息,极轻的一句低语。
“怨不得他会喜欢。”
沈是听到了。
谁喜欢?
他豁然开朗。
乱麻被一柄利刃从头划到了尾,所有诡异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原来,柳长泽真的把他当太傅子嗣了。
这个尴尬又绝妙的误会……
让他想笑,又想摇头。
百般滋味萦绕下,他向寒冬无风里的长廊望去,灰青的方砖,红而平滑的壁面,像被一条长长的红线给割裂了时空,唯有边角处些许潮湿的青苔残喘着生命的迹象。
而此间世界,空空寂寂,恍若只遗留下两个各有心事的人。
行至尽头,宫外早已停着一辆奢华的步辇,鎏金的扶手,镶嵌了满外壁的八宝缵珠,一旁整齐的候着九名小厮,有人眼尖见侯爷出来,急忙垫好了巾帕于墩子上,又战战兢兢的低着头。
柳长泽抬脚,长靴落在纯白的巾帕上,却没有上去,他问:“你想去太傅府吗?”
口吻轻松的像邀约一般。
沈是却说:“下官自知人微言轻,不敢扰太傅清净。”
官场行路,真如刀口舔血,还好自己想清了前因后果,若此时放松警惕应了去,岂不是公然告知天下,他有认祖归宗之意。
而柳长泽作为太傅门生,便是拼死也要压下这个惹众人非议的笑料,以保太傅百年清誉。
“算你识相。”柳长泽利落的迈了上去。
众人同步抬起了步辇,精致的流苏来回摆动。柳长泽狂浪松散的靠着,威势逼人,金贵的不可方物,尤其配上他一幅倾城的皮囊,恍如九天嫡仙偶入凡尘般惊艳。可你一旦向他看去,便会教那满身尖锐的锋芒,削落的体无完肤。
沈是叹了口气,这人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身边连个知己好友也没有,不孤独么?
步辇越行越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他视线。
他怀念起从前捡到玉镯与小侯爷相处的时光,那时候柳长泽还整日要和他争个输赢,吵不过就凶,凶不过就耍赖,张牙舞爪的像个小狮子,似乎是从他背着满身荆条血痕来和他道歉那天起,开始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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