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心情复杂地守了他一天多,结果最后自己先困得睡了过去。第二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伊藤玲奈犹自在梦乡中徘徊不肯出来,就听耳边有人轻轻咳嗽了几声。
沈长河醒了。
只不过醒来却还不如接着昏迷,好歹昏着的时候是身体难受、他不难受;现在倒好,身体和他周身的神经一起要命地难受了起来。活动活动四肢,还能动,就是有些麻软无力,再抬起手臂看了看,沈长河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没起什么不该起的东西!
这一松气不要紧,晕眩感随即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瞬间就把他按回了床上。伊藤玲奈此时也醒过来了,发现他睁着一双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不由惊呼一声:“将军,你醒了!”
她这一声既惊又喜的高呼立刻引来了门外的士兵。为首的军官见沈长河真的醒过来了,二话不说立刻转身跑了出去,伊藤玲奈正发着呆的功夫,这人就跑进来了,神色紧张地一挥手,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话。沈长河这时也从刚才的晕眩中稍稍缓过来了一些,勉强支着身子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很是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幽绿深邃的桃花眼淡漠地扫视了一周,复又阖上。
方才,他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士兵们手里拎着的镣铐——法尔哈德还真是看得起他啊,都快死了,还是怕他逃!
“你们别……”伊藤玲奈无力地劝阻了半句,后面的声音就没了。沈长河是高昌的敌人,也是她的敌人,这么做岂不是失了立场?于是,她眼看着其中一个黑发黑眼、混血模样的年轻士兵提了两条铁链走上前来,怯生生地用中原话道:“沈……沈先生,小人是以后专门服侍您的……”
沈长河忽而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前这个秀气青年,轻声道:“秦人?”
一边说着,他却主动把双手伸到前面,同时屈起两条长腿从薄被下移了出来。青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心里不由十分感激,手上则迅速将那两条铁链扣了上去。他的身后,为首的那个军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过程,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秀气青年却全然没注意到这些。他专心致志地忙活完了手头儿的工作,才老老实实答道:“回沈先生的话,小人名叫泰安·伊斯法罕,母亲原来是秦国人。”
他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就是否定了自己秦人的身份。其实不用他说,沈长河都知道答案:毕竟,高昌王室不可能让一个自认秦族的人来“服侍”他。
如果放在平时,沈长河还真能跟他多说几句;可现在他已是油尽灯枯,自然没有力气再与人多费唇舌。秀气青年见他恹恹地别开了眼,便也识趣地侍立一旁、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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