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的声音,沈长河脸上的茫然之色似乎淡了许多。他保持着面向阳光的坐姿,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轻轻移开,带出些许细微到几不可闻的铁锁链声。谢忱舟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贪婪地望着眼前不到半步之遥的男人那张魅惑众生的脸,恍惚之间竟有了种自己还在将军府里小心翼翼做寄人篱下的“义女”的错觉:“你若喜欢阳光,我就让他们进来把天窗开大一些,好吗?”
“不用了。”
沈长河只说了这三个字,随即再也不发一言。谢忱舟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继而忽然恼羞成怒,平素那股子凶狠暴戾之气眼见着又要发作,却在不经意间抬头与他对视的一瞬间没了脾气。
是错觉吗?她从那双幽深的绿眸里读出了混合着哀伤、痛苦……种种复杂的情绪,可是这些情绪里面,唯独没有仇恨。
人的嘴巴可以谎话连篇,眼睛却是不会骗人的。他真的不恨自己吗?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她在他的眼中“还有救”?
按照惯例,她每一次下来探视都必然和他做“那事”;可眼下这情景,若她还能产生那层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她就不能算是个人、而只能做一头畜生了。想了想,她便快步走门边,若无其事地吩咐道:“我要办正事了,你们都给老子滚远点儿,别他妈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扒墙角凑热闹!”
“……”狱卒们面面相觑。谢忱舟脸上泛起凶残的神色,厉声喝道:“都是聋子吗?再不滚,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们几个的脖子拧断!”
她的威胁十分奏效。这些狱卒虽然受命监视他们,但时间长了也逐渐对她放松了警惕;加之她如今又是袁部长眼前的红人,狱卒们也不想得罪她,于是便应声退了出去。仔仔细细地重新关好大门,谢忱舟面色沉重地转过身向沈长河的方向走来。
“噹”的一声,一把小巧而锋利的匕首掉落在他眼前。谢忱舟望着他垂落在肩头长发下的那张让她痴迷了许多年的雪白面容,郑重其事地面向他的方向跪了下来,道:“将军,我想为我之前对你犯下的罪行向你道歉——请你直接杀了我,报仇雪耻吧!”
“叛国者”公审(四)
匕首就放在离他不到三十公分的地方,可沈长河却看都不看它一眼,只是神色疲惫地喟叹一声,道:“我为何要杀你?”
“我,我……”难道非要她把原因亲口说出来吗?谢忱舟的脸瞬间就红成了煮熟的螃蟹。
“如果只是为了‘欲擒故纵’,那么你做这些纯属多此一举。”沈长河平静道:“可若是为了那天的事——小舟,你最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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