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年不好向他解释方才都发生了什么,只得应和道:“是啊……昨夜里没怎么睡好。”
徐问之身后,就是他提及无数次,却至今都没有名字的山谷。其实只要在往旁边走一阵,就能寻到皇家别苑去,但不知为何,这处山清水秀的好精致,偏偏不再皇家别苑的范围里。若不是有人带路来过一次,恐怕他也不会注意到,这样一处秀丽的风景,竟没能得到皇家的眷顾。
不过不得眷顾也并非坏事,如果连这块地方都被皇家圈起来,那他们今日可不就扑了个空么?
山是绿的,从山顶到山脚,全都被难以遮掩的春意笼罩。新芽抽出的嫩绿最为显眼,它们压着那青山原本的黛色,展示着生命的活力。这山不高,也不险,与崇山峻岭相比,这山更像是迷了路,跑错了地方,它没有西北的山该有的险峻巍峨,倒有几分江南小调的柔润。
山边有路,也许是前人探访得多了,便张罗着修建的,那是一条小小的石子路。这路只能看见一截,路边翠绿的小草已能没过膝盖,方才徐问之与车夫一同下了车,应该也清理了一阵,所以小路上才会与那么多细碎的草梗。
暖风迟日,舒适得正好。辞年已经许久没同贺栖洲一起到山中游玩了,一见到这情景,刚才的旖旎和困倦全都一扫而空,他拉起贺栖洲的手,兴冲冲奔过去,恨不能一头扎进这青山里,最好能修个屋子,住上三天三夜!
一路欢声笑语,两人终于在徐问之的带领下,绕过草丛与树木,来到了他口中那块最适合坐下谈心的空地。它就藏在山谷里,只需要绕过几个弯,便能顺顺利利地找到。
而这里,也真的有一颗巨大的玉兰花树。
这树很高,很大,枝叶参天,仿佛能伸进云里。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油纸伞,阳光透过绿叶照下来,都能投下一片苍翠的绿影。而此刻正值春日,它开花了。莹白的花朵绽放在层叠的绿叶里,这香气并不浓郁,却淡得恰到好处。辞年使劲吸了吸鼻子,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这花真香,要是我们院子里也能有一株这样的树就好了。”
贺栖洲将垫坐的草席铺在树下,招呼辞年过来吃点心:“你看什么都想要,就咱们那院子,哪种的下这么大的树,真种进去才是委屈人家了。”
几人围成一圈,嬉笑着,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聊着心事。辞年比划着,给两人讲了竹溪村好多故事,谁家的鸡偷偷叼走了谁家的衣服,谁家的狗又把鸡给啃了,谁和谁的闺女偷偷下山卖刺绣……这些乡野间的市井奇闻,倒是徐大人这样的读书人闻所未闻的,辞年说得起劲,他也听得高兴,三人其乐融融。
即使面对着这颗花树时,徐问之眼前总会闪过那人的影子,可此刻的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感情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可能了。听了辞年那么多故事,这小家伙也说累了,点心吃了一半,他喊着干坐无聊,要到别的地方寻个新鲜,贺栖洲笑着任他去了,只叮嘱注意脚下,别摔了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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