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来求我,我不仅拒绝伸出援手,还明里暗里对她施以嘲弄……她……”徐问之颤悠悠地摇头,神色极为痛苦,“她今年才满二十,即便此生不复相逢,她也不该就这么……”
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过刚刚传遍宫中。魅惑君上,当真就罪该致死了么?贺大人饱读诗书,此刻搜肠刮肚,竟也翻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两人相对无言。
沉默许久,贺栖洲才道:“这并非你本愿,徐兄不要自责。”
徐问之此刻只觉得两耳轰鸣,什么都听不真切。就连贺栖洲这句话入了他的耳,也只剩了“本意”二字。他的本意是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张茸鸢的脸,她的每一个熟悉却模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翻涌而出,挤满了徐问之的每一个感官。
她的信,字字娟秀,像绽放在桃花笺上的春蕾;上元节赴约,她弄丢了钱袋,一双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失落之情藏也藏不住;她见到徐问之买来的银镯子时,脸上的笑并不灿烂,可当她真戴上了那镯子,却总是动手去拨弄流苏,听它在风中淌出细碎的响声……
徐问之竟不知道,这样的张茸鸢,和如今的张茸鸢,到底哪个才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甚至到最后也没有问她一句,当初的毅然决然,究竟有几分自愿,又有多少真心。
“徐兄……”贺栖洲又唤了他几声,徐问之一个激灵,面上一凉,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呆愣许久。他望着小太监离开的那扇门,突然惊觉:“他方才说什么……内务府已经去了?陛下也已经知道了?”
贺栖洲道:“这么大的事,必然是第一时间知道了。徐兄,咱们得抓紧……如今惠妃娘娘没了,太傅和张大人必不能当作无事发生,那朵花……”
徐问之惊觉,忙道:“花……对,那朵花,我这就告假去找馥瑾……她不能有事,她不能再出事了……”
“你留在宫里。”贺栖洲果断道,“咱们不能再一同出去了。”
礼部和钦天监,本就该撇的越远越好。一旦有所牵扯,被人算计,扣了连坐的罪名,可就不是一两个人的事了。徐问之闻言,赶忙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气,果然,不过一会的功夫,他的神色便渐渐恢复如常:“明白……”
“你得冷静,能做到么?”
“能。”徐问之迅速点了点头,低声道:“万事拜托贺兄了。”
贺栖洲又拍了拍他的肩,随后后撤一大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钦天监还有事,就不忙着送徐尚书回去了。”
徐问之回了一礼,挤出个勉强的笑来:“这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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