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金玉几乎没有多想便答道:“巡盐。其中又以两淮的油水最为丰厚。你是想说,此次两淮巡盐使的肥差,喻家和君家都在争?”
“聪明,举一反三不过如此了。”沈无疾道,“不过,你究竟是刚入朝廷,有些内幕不知道也自然。”
“水运走不了,可以走陆地。田不种了,可以经商。茶不喝了,也不会死人。可盐却绝不会有任何一人不吃,不仅要吃,还整日三餐都要吃。且说起来,隐隐比米更难得。但凡是个人,播个种下地,多少也能种出点东西来,可盐得来却没这么轻易简单。”
沈无疾侃侃道来,“本朝立国以来,始终将盐限于官盐,严禁私人贩卖,一旦逮着了,就是斩立决。就是抢劫,都不定判得这么重,你可知为何?”
“一则,贩盐量极大,盐税乃国库之重要收入来源之一,若下放私人,商为利驱,偷税漏税之事一定很多,很容易致使国库空虚。二则,每个人都要吃盐,私商贩卖,源头太多,若其中掺入劣质盐,朝廷查起来很难,可这却又是不得不查的事。”
洛金玉道,“三则,私盐商人必为抢夺市场而廉价出售,甚至为击垮对手而将价设得低于成本,如此一来,盐之质量很难保证,百姓一时之间也难以辨识,而这等商家一旦击垮了别家,待只剩他一家,他必然不愿再廉价销售,便会提高价格,到这时,一时之间,新盐商也难以出头与之竞争,如此,难免令民间大乱,甚至可能动摇国本。凡此种种缘由,盐归私营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本朝严禁。”
“是这个理。可是,你说,国法对私盐经营严苛如此,就真的没有人敢铤而走险了吗?”沈无疾问。
洛金玉垂眸,低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有如此之人。”
“还很多。”沈无疾柔声道,“或者说,这世上除了你,还有几个不是这样的俗人呢。”
“你这话就说得荒谬了,”洛金玉皱眉,“若是如此,岂不人人都要贩卖私盐了?”
“可不是,你往街上拉住一个人,说你能保他没事,又能给他提供门路,你看他做不做。”沈无疾嘲笑道,“不做的,无外乎是没门路,或是没这个胆儿。”
“你说得太偏颇了,我不认同。”洛金玉严肃地说,“别人我与你在这空辩没意义,就只说你我身边人,譬如明先生,譬如我师哥,譬如齐老、西风,他们难道有了这门路,就会去干这事?”
你还别说,西风这崽子说不一定呢……沈无疾急忙咳嗽一声,哄道:“是咱家说得偏颇偏激,以偏概全,咱家说错了。嗐,你这也要争……”
“我也无意与你争辩,只是着实不喜欢也不认同你这话,”洛金玉无奈道,“你夸我就夸我,动不动就拉天下人来做陪衬,我实在汗颜。”
嗐!跟这呆子说话好累!沈无疾嗔他一眼:“你别打岔,咱家都不记得自己说哪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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