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摇摇头:“不,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只是你得做好‘雇主是个变态’的心理准备。”
他又看向前方,酒馆招牌上用木炭画的三桅船映着门口火炬的暖光,温馨得像一个会令人思念故乡的梦境。
“我怀疑那个贵族根本没考虑过死者的家属,他甚至不会正眼瞧他们一下,他只想着怎么得到一件新奇的收藏品,平民的死亡反而会增加这件藏品的价值。顺带说一句,无光者也曾经是人类,而我们为了把消灭‘它们’的行为正当化,刻意忽视了这一点。”
艾德里安抿着唇,轻声说:“我还没杀过无光者。”
虽然他亲手处死过托雷索家族的敌人,理应有了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但直觉告诉艾德里安,即便无光者没有作为人类的意识,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罪恶感和愧疚心,甚至感受不到痛苦,扭曲的躯壳之中只剩下进食和破坏的本能,但它们和毫无知觉的死物还是不一样的。
“相信我,杀无光者比杀人难多了。”
正说着,路易斯走进了酒馆的大门,轻车熟路地绕开横在半道上的长椅和踉踉跄跄的醉汉,走向老板所在的柜台。他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而且是出手大方的那种,这从老板和伙计的表情就能看出来。
“两杯银湾蜜酒,其中一份不要加盐。”
艾德里安站在路易斯身后,犹豫着提醒他:“大师,我不喝酒。”
空气中弥漫着酒、烤肉和面包的气味(当然,也有海滨特有的咸腥),他知道自己要是不喝只会显得很不合群,但这和使用烟草一样逼近了艾德里安“健康原则”的边界。
路易斯幽幽地回了一句:“这又不是给你的。”
“……”艾德里安一时无话。
老板听出了艾德里安的声音。他愣了一下,仅存的一只眼睛瞪大了几分,视线在路易斯和艾德里安之间飞快地来回移动,但没就此说什么,而是边道谢边收下路易斯拍在柜台上的硬币。不赊账——这可是酒馆老板最看重的品质。
伙计掀起前台和后厨之间的门帘,端出两杯温热的蜜酒。做工粗糙的金属酒杯不太规整,杯沿上轧着简单的花纹。路易斯双手各拿着一杯酒,走向窗边的一张破木桌。
那张桌已经有人了。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衣着朴素,棕色的粗布上衣洗得发白,桌上除了半块面包和喝空的酒杯外没有其他东西,看起来过得很拮据,但瘦弱的模样不像是经常干活的渔民或水手。此刻,他正侧坐在椅子上,和邻桌的几个水手插科打诨,面颊被酒精醺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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