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人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瞬间,艾德里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身旁的人都在笑——为美酒而笑,为曼妙的舞姿而笑,为爱侣或友人的俏皮话而笑,为耳熟能详的码头船歌而笑,为头顶的烟火而笑。即便这样酣畅淋漓的欢笑是短暂的,他们依旧笑得如此尽兴,仿佛明日的苦难永远不会到来。
艾德里安却莫名想要流泪。
握在他腕上的手热得发烫,如同盛夏提前来临。艾德里安转过身,与路易斯对上了视线。他抬起眼,刚想说些什么,路易斯却举起食指,示意他不要开口。
赏金猎人注视着狮头面具孔洞间露出的那双眼睛。两片碧绿的湖泊在火把和烟花的光照下泛着金铜色,直看得他内心一动。
——啊,多么美好的生命。
“你随我来。”再度握紧那只有些僵硬的手腕,路易斯低下头,在艾德里安耳边说道。
他们在狂欢的人群中穿行。
经过露天宴席的长桌时,路易斯给艾德里安递去酒杯,看对方撩起面具,将那半盏蜜酒缓缓饮下。吞火者正好站在附近,喷出的火焰险些燎着桌边架起的旗杆。
二人又在舞女附近驻足,听观众们给吟游歌手打着拍子,为成双起舞的年轻男女们高唱那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曲子。
最后,路易斯拉着艾德里安挤出人群的边缘。正好是一轮烟花升空,四散的火星撩得市民们发出又一阵欢呼。
周围太过喧哗,路易斯不得不提高了音量:“你想划独木舟么?”
艾德里安愣了一下:“水潭那边的船应该已经租完了吧?”
“我知道哪里有船。”
说罢,路易斯再次握住艾德里安的手,领他跑进海港区的巷落深处,暂且将狂欢的人群抛在身后。带着酒香的晚风吹起二人的发尾和衣摆,也风干了渗出的汗珠。
路易斯在海港区与市场的边缘停下。与珍珠河的主体相比,眼前的河段水流缓慢,环境也分外静谧。没有火把架和缠满扶栏的彩带繁花,冒出水面的旧木桩上系着一只孤零零的小舟。他跳到独木舟上,又招手引艾德里安下来。
待二人在独木舟上坐定,路易斯解开固定的绳索,拿起搭在一旁的船桨,抵着河渠侧壁,将独木舟缓缓撑开去。
狂欢几乎将所有人拉出了家门。码头越是热闹,城市中的其余巷落便越是僻静,那些不管不顾的欢腾之声也变得渺远起来——恍然间,玛伦利加被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迷醉,一边是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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