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闷响,楚德冰冷的身躯落在尸堆上,无法闭上的空洞双眼对着天穹,缓缓被飘落的雪片掩埋。
士兵搓着快冻僵的手,小声念叨:“真惨啊,明明差一点就有火了。”
说罢,二人头也不回地走向重新燃起的营火,在有限的温暖中等待谷底的寒风平息。离开时,他们顺手抱走了楚德没来得及燃起的柴薪。
数日后,艾德里安站在博伊斯王国某个沿海城市的码头上。再过小半天,待补给搬运完毕,他搭乘的南下商船就会扬帆起航,回到那“繁荣安宁”的玛伦利加。
席卷整个大陆北部的雪依旧没有停息,就好像只要它一直下,被寒冬打断的战火就不会再次燃起。
可这终究只是浪漫主义者的祈愿。
这座北方小城远没有玛伦利加富庶,一半是因为缺少海况稳定的良港,一半则是因为战火频仍——博伊斯王国曾在与邻国的战争中一度失去了它,又在几年后夺了回来。
几度易手间,平民死伤众多,平房损毁大半,以至于现在看起来仍分外萧索,就连海上的帆影都多了几分苍凉。
“小伙子,你不是我们这的人吧?”偷卖私酿酒的老人坐在屋檐下,缺了半条腿的木凳摇摇欲坠。“也不是从海上过来的——只要在码头露过脸,我基本上都记得。”
艾德里安转过身,露出一个含蓄的礼节性微笑,生疏地说起北方的语言:“我来自玛伦利加,不过走的是陆路。”
老人面露喜色:“玛伦利加?那地方不错。”
回忆间,他苍老的喉咙里发出豪迈的笑声:“你别不信,我当水手时还去过那呢。酒好喝,姑娘也漂亮。记得广场上有一对足足七八个人高的雕像,男的是初代总督,另一边是给城邦赐福的女神,结果看女神像的人比看总督的多了三倍。”
艾德里安没有言语——玛伦利加城的广场上压根没有老人说的那么一对雕像。要么是他压根没到过玛伦利加,要么就是混淆了在其他地方的见闻。
“唉,我可真羡慕你们。”说到一半,老人又无奈地摇起了头。“又富足又安稳,哪像我们,这些年一直打个没完。”
艾德里安苦笑道:“倒不总像您说的那么好。它只是看着气派,底下同样有数不尽的辛酸。”
老人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那可是玛伦利加啊。”
他难以置信地摇头,嘴里小声念叨个不停,又蹒跚着走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雪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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