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太后余光在云姒玲珑起伏的身躯上堪堪扫过,尾音一扬:“云四姑娘怎么湿了一身?”
话语关切至极,更是慈眉善目,云姒却只觉有锋锐刀刃,在她的身上寸寸割过。
她垂眸:“是云姒愚笨,不慎落水。”
太后并未深究,语重心长:“眼看就要入冬了,天凉,易染风寒,云四姑娘迟早是要入主后宫的,莫要伤了身子。”
字句分明,溢着垂爱,实是无比阴诡。
太后又转眸看向齐璟,笑得无声:“哀家正要回宫,陛下若无事,不如让云四姑娘跟着哀家,顺路去步澜宫沐浴更衣?”
云姒瞬然失色,呼吸微促,倏地抬眸将那人望住。
她全然没有脱身之法,那只握住她命脉的手,如今唯他可解。
美人眼波如水,那般娇怜楚楚,染着迷离光晕落入齐璟眼底,她眸心显而易见的哀色,因狭长的如凤眼尾,反而透出蛊惑的意味。
齐璟眼帘淡敛,似笑非笑:“母后所言,倒显得朕不怜香惜玉了。”
玄色龙纹长靴慢悠悠移近两步,他疏懒抬手,微凉的指尖抚过云姒的侧脸。
他突然的动作,云姒娇躯一颤,却不敢妄动。
男人清俊的深眸凝视着她:“既是朕的未婚妻子,朕陪着去趟步澜宫也无妨,便不劳烦母后了。”
太后微讶一瞬,很快又平静笑言:“陛下有兴致到后宫走动,实属难得。”
齐璟淡淡一笑,这笑意味深长,喜怒难辨。
指腹掠过她精巧的下巴,轻轻勾住,他冷峻又轻挑:“云四姑娘以为如何?”
这番言辞所谓何意,听者自然心知肚明。
然太后犀利的目光,如锋芒在背,云姒咬住唇,只盯着那人的靴子,不动亦不答,而在旁人看来,却是默认的娇羞之态。
齐璟松了手,抬步越过她身侧时,收了淡笑,低沉一句:“跟着。”
当下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云姒朝太后福了福身子,莲步轻移,随着齐璟出了金銮殿。
*
步澜宫内殿,暗香漂浮。
华烛涟荡流光,投在案前那人俊逸的面庞,映出的身影半暗不明。
良久后,珠帘轻响。
“陛下。”
长案上,齐璟掀了掀眼皮,视线从书卷上抬起。
女子换了干净的衣裳,一身烟紫色留仙宫裙,衽口描有金丝花蔓纹理,裙裾上鸾鸟刺绣细致,她纤指撩开珠串,立于帘外,以目相询。
齐璟静漠须臾,视线落回书卷上,语气浅淡:“坐。”
云姒暗暗吸了口气,步入内室,精美的裙摆逶迤,曳过案沿,端端正正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内心腹诽,明明说了简素的便服就好,可那些服侍她沐浴的宫女,还是给她取来了这般华美的宫服,不仅如此,还偏生要给她梳妆描眉,说甚是对陛下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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