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如泉清幽,流淌夜色间,竟透了噬人寒意。
齐璟徐徐回身,冷眼俯视他,接着道:“原本是想暂且留着你,看看你除了诬陷姒儿外,还有什么把戏没玩,但是……”
齐璟默了默,他抬头,看着那高悬的明月,眸色逐渐深邃:“朕方才做了个梦,才发现自己知道的太晚了,也许曾经,害她受了太多苦……”
梦里他命李桂送的治病汤药,命李桂给她带的话,终究是害了她。
李桂不解他话中之意,但也知道今日早朝一切事情都已败露,只得硬着头皮不承认,然而他正想求饶,余光一瞥,这才发现一把青龙长剑驻立在皇帝身前,他双手支撑在剑柄上,那傲然冷峻的气场竟压得自己说不出一句。
玄袍静垂,齐璟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抬起,长剑出鞘声似龙吟,星光月影映在锋刃上,折射出刺目精光。
剑锋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长弧,齐璟持剑直点他咽喉,面色生冷:“既然你和赫连懿感情深切至此,如此为她卖命,朕就亲自送你下去给她陪葬,正好朕也答应她了,怎能食言。”
冰冷的剑锋就在脖子上,李桂瞳孔一震,压制住抖动的手,不敢乱动:“陛下无故要奴才的命,奴才自然无话可说,只若如此,想必会有蜚语言陛下暴戾恣睢,奴才只怕到时给陛下惹了麻烦!”
“好一个无故!你做过的事朕还真是没证据,但要你死也不是什么难事,比如说……”剑刃力道渐渐加重,齐璟冷瞳中的寒戾骤显,语色凛冽一字一句:“净身未净。”
闻言,李桂仿若力气尽失,蓦地跌坐在了地上。
*
更深漏长,在同一片夜空下,假山石边,云姒和喻轻妩并肩而坐,那把羽白素伞被收了起来,斜靠在地上。
她们在这儿一起坐了许久,喻轻妩将那些细枝末节都讲给了她听,云姒才知道,原来陛下和哥哥,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世。
月光静缓流淌在她脸上,左眼尾泛着淡淡冰色,心里虽是百般不信,但云姒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坐着。
忽然,她有些明白为何娘亲当初坚持不让她嫁入皇家,毕竟那时,北凉对大齐的仇恨还那么深,若不是因为齐璟当政,她人也在齐国,想必即便到了如今,两国的旧恩怨也难以消停下来。
那时娘亲被诬陷私通,难怪她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怎么也不肯否认……
黛眉略微蹙着,云姒极轻地叹了口气。
喻轻妩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问:“在想什么?”
云姒眸光动了动,抿唇轻声道:“我在想,如果我娘当初去了北凉,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
如此深夜,四下悄静无人,只有溪流缓缓,和风吹过,竹叶窸窣的轻响。
喻轻妩眺望远方的目光变得深邈:“父王娶我娘,是不得已,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谢夫人。”
听了这话,云姒甚感诧异,偏过头去看她,而喻轻妩侧颜浅淡,平静地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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