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处高地。赵晨晨在走向高地边缘,走过去即能看到下方斜坡深谷,坡度挺陡,凭他现在服了化功散的状态,若是下去了,恐怕会很容易折在这乱石崎岖的坡谷之间。
但他并未走到很近,只往下看了一眼,就停住了,似乎只想吹个风,转过身来,看见几步开外的王小花,不由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小花姑娘盯着我来了。”
王小花有点尴尬,也不应话。从方才到现在不过片刻,情绪却可谓一波三折,面皮都有点麻木了。但她真希望刚才他没有无意间把小许的事说出来,这样自己还能自然一点。
“小花姑娘是在鄙夷我,还是同情我?”他看着远处,仿佛没在同她说话,“大可不必,这两样可都不值得。”
“我就是看着你,你……跑不走的。”她终于应道。
赵晨晨看着脚下险坡:“我还不至于做这样蠢事。”
问题在于谁都不知道你接下来会做什么,她想着,脚尖用力踩了踩脚下石子,仍然尴尬得紧。
雨总算彻底停了。外间湿气微冷,但一路赶来再加方才一番动作,王小花只觉身上还挺热,湿气的凉意也被面颊的温度衬得明显,头发给雨水打得湿了一层,在脸颊旁掉下来一绺,她甩了下脑袋,把沾湿的头发甩到耳后,正见那边江棠镜在收拾的差不多的马匹旁,就那样定定站立,注视着她,让她顿觉很是莫名。
也凭空地有些紧张。但她还是镇定地笑了一个笑,接着准备叫赵晨晨回马车上,即刻启程。
然而江棠镜似乎看到了什么,面色突变,足下猛地向她急冲过来:“小花趴下!”
情急之下,王小花慌忙就要矮下身子趴下,但破空声来得太快,急速袭来的石块正重重击中她低下来的肩膀,她吃痛中被这冲力打得踉跄倒退几步,在高地边缘一脚踩空。
完了!
来不及叫出声,所有的意识都集中在抓住什么东西阻止下坠上,但雨后斜坡陡滑泥土疏松,乱草一抓就连根松落,这势头眼看要止不住了——
!
她仓皇抓住上方斜坡边缘探来的一只手,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凭着这只手在拉住,上方赵晨晨探出的面孔上神色很是惨烈,王小花觉得好像听到了骨节咯噶的声音。
她震惊地看着他。
除了疼痛,赵晨晨面色也不无纠结,眉宇紧拧,直视下来的双目中似有道不明的暗流涌动。
“小花!”
赶过来的江棠镜伸手下来抓住王小花,把她拉了上去。
“你受伤了?”他扶着她胳膊,她方才脱了蓑衣,身上只见一片潮湿泥痕。
“我没事,”她已经忘了自己身上的感觉了,尚且沉浸在后怕里,从间隙里看向赵晨晨,“你的手……”
赵晨晨有些艰难地支起自己坐了起来,他右半边身子都在微微发抖,面色苍白如纸。服用了化功散,方才来拉她对他而言恐怕困难至极。他看向王小花,双眉依旧拧紧,样子几乎接近虚脱。
“他的肩膀,应该很严重,”王小花扶住江棠镜,江棠镜看了赵晨晨一眼,便叫了过来的大姚给他查看一番。
石块袭来的方向已经空无一人,陈宇在四周也未发现其他踪迹。
大姚给肩膀脱臼的赵晨晨复位了关节,他看起来着实很痛苦,不像装的,王小花问了一句:“还是山贼吗?”
她看着赵晨晨,后者睁开眼毫无表情地看她一下,复又闭上,她得不到任何讯息。
“此地是两城交界,方才看附近草丛中有旧石堆积,想来这样的埋伏不是第一回了,”江棠镜说道,“况且有此地利天时,再兼敌暗我明,咱们早些上路,尽快赶在晚间到了城里,晚上还能休整一番。”
赵晨晨一言不发地被送进了马车里,但王小花尚自惊疑不定。
那这该是与他无关了?但他为什么要救她?而且若她没猜错,他自己方才都在犹豫,要不要松手让她掉下去。毕竟他不能运功手脚无力,实在支撑不住也是自然。但他竟然没有那么做,哪怕肩膀脱臼也撑到最后,而先前那番对峙,明明他很有理由让自己掉下去的不是吗?
“你没事吧?”李凌川从掀起的马车帘后看来。
王小花停住,摇了摇头。
“你跟我坐一驾马车吗?”他继续问。
王小花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点责备:“那怎行。我没大碍,骑马。你好好待着,别乱动。”
李凌川看她走向那头上马,心里那莫名的悲伤感越发强烈。
尽管还是小时候最亲密的玩伴,但是她的世界,似乎已经跟自己的完全不一样了。
******
江棠镜在前开道,陈宇殿后,一直赶到傍晚天黑,总算进了过路小城,寻得客栈歇脚。
住店也住得匆忙,陈宇同大姚一块看着赵晨晨,陈智清则跟李凌川一屋,也为方便照看。王小花给江棠镜和自己分开要了一间房,在大堂吃了晚饭,思量一番,先去跟大姚打了个招呼,便要去李凌川那边看一眼。
敲了门,陈智清来开门,进去才发觉,江棠镜竟然也在里面说事,王小花以为他自先回房去了,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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