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烧就烧了个三天,村里的赤脚大夫都不肯治了,怕他死在自己手上,到时候不好交代。
齐父无法,只得去城里问原来的同学借钱,那个时候齐明安已经是不能搬动的状态了,只能带大夫过来。
没想到当天就下起了暴雨,赶上下山石,齐父也在那辆被砸中的车里,生死不知。
他们村子没一个肯去捞齐明安父亲的,还是齐母求了魏建国,也就是齐明安他舅舅,然后才有人去找他父亲的尸体的,若不是他舅舅,齐父的血肉就被冲到山崖下,一点也不剩了。
因此齐母一直非常的感谢舅舅,同时也因为极度的悲痛,也恨上了间接导致齐父死亡的齐明安。
要是说她完全无爱也并不是,如果她真的恨他入骨,那么在他小的时候就直接把他掐死就算了,但是母亲还是把他养到了大,养到了现在,甚至还给他娶了个媳妇。
只是从小就每天对他交代说你是害死你爹的,你要心存愧疚。是你的舅舅收敛了你父亲的尸体,所以你要感恩舅舅。
愧疚、愧疚、感恩,感恩,从小到大,齐母就是这样交代的。
她恨他,又不得不养他。
这样的矛盾与痛恨使她近似疯癫,或者她现在就是疯了。
“一开始啊,我以为我乖乖照做,娘还是会对我笑的。可后来,我发现,那都是没有用的,我已经习惯了。”齐明安讲的故事没有任何一丝的情绪,语调十分的平实平淡,他平静的甚至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但是宋栀的泪到后来都一点都没有停止过,哭的近似崩溃,齐明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垂眼睛,睫毛卷长。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记得当初的自己了,自卑、怯懦、被所有人指责,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他算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但是当爱都不在的时候,他这个结晶也就是垃圾。
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不把自己当做母亲的儿子,只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工具,当儿子就会想要母爱。但是当工具,就只要努力干活就行,之前的这么多年,其实他做的还算是成功的。
当他从那个弱小的可以被人一把掐死的小孩,慢慢的长大的时候,那种伴随着他的恐惧感才渐渐的消失。他不用担心半夜就会被人踹醒,不要担心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人指责,不用担心没人给他饭吃,更不需要担心累哭。
他暂停了一会,然后又道:“是我害死我爹的,那是我该受的,以前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以前是觉得我是可以这么过一辈子的。”
就跟村子里边普普通通的老人也一样,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干活,一直干到死之后老得再也干不动为止。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求你。”
她的头埋在齐明安的颈窝,泪水灼热,烫的他的心尖也一颤一颤,火热灼烧,这种从心一直烧到胃然后蔓延到全身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了最后,已经近似抱在了一起,油灯烧完了,最后一丝的光亮也熄灭了,外面还是黑的,又黑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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