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禧在脱下护面的一刻,长舒一口,他用余光向陆鸣川站过的角落扫过一眼,倏地愣住,又扭头看了过去——
空空如也。
一面刷着米白色漆的空墙,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徐高艺确确实实说了一句“那人也来了”,梁禧怕是要以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或许应该松一口气的,那人没在,意味着他不用费尽心思考虑如何和他碰面,然而,梁禧的心里始终像笼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说不上来的压抑和失落。
“梁禧……是吧?”徐高艺丢下手里的剑和头盔,走到梁禧面前,冲着他伸出手,“我跟你道歉,先前几剑放水了。”他摸了摸自己带汗珠的鼻尖,又道:“我还以为你是俱乐部里的学员,害怕打击你的自信。”
梁禧看了他一会,像是想了好久才回过神,他伸手和徐高艺碰了一下:“没事。”
“你是专业运动员吧?练剑几年了?”
“……十三年。”
“啊?真的吗?”徐高艺愣住了,“可是,我之前从来没在国内的比赛里看到过你的名字。”
“前辈。”梁禧现在提不起精神和人攀谈,况且,徐高艺在赛场上放水的行为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一种不尊重,叹了口气,梁禧不愿意再和他聊下去,“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以后有机会再和前辈切磋。”
他逃跑一样离开训练场,拎着自己的剑和头盔,闯进更衣室。
更衣室内没有人,金属的铁柜一面一面立在周围,梁禧离开了这里四年,然而这里的陈设仍未改变。冰冷的金属柜显得那样冷静而自持,从顶端俯视着梁禧,犹如四年前打在他头顶的白炽灯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展示在灯光下,一个炽热且贪婪的灵魂在空荡的房间里暴露无遗——他没能忘掉陆鸣川,只是远远一瞥,还会心动。
他靠着更衣柜坐下,后背一片冰冷。寒气顺着他出汗浸湿的上衣布料,蔓延至他的脊柱,一节一节攀升,顺着肋骨传遍整个胸腔。
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梁禧仓皇从地上爬起,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陆鸣川的视线。
“你……”
他看到陆鸣川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音节却又停下。
漫长的五秒钟,梁禧的脑子里空白一片,他就这样直勾勾盯着陆鸣川,看着那双他熟悉的眼睛。
他曾经靠近仔细观察过,虽然那人的眼珠是普通的棕黑色,可在与眼白相接的一圈,有一圈极细的蓝灰色环绕在黑眼珠外。或许是由于这个原因,小时候,梁禧经常觉得那人的眼睛里装着大海,他想,有一天他也要在这片汪洋里久居,化作海底一只发光的水母。
只可惜泊平是没有海的城市,梁禧挪开了目光。
空气如同在锅子里蒸煮的软糖,时间越久,就愈发粘稠。
“好久不见。”
“你的腿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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