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啊。”
这句感激来得突兀,那人顿了顿,才答:“小事儿。”
苍凉高原远离公路的区域停着一辆吉普车,气势逼人,几乎有了拍什么杂志大片的架子。迷彩涂装可能经过很长时间,灰扑扑的,轮胎上黏着一点碎石子。
戴墨镜的男人先打开后座,又飞快关上了门:“不好意思,后面有点乱。”
这句寒暄让池念沉寂麻木的内心有了点活起来的意味,可能他失语太久,再说话总显得局促而生疏:“没关系,我靠一下就行……”
“副驾驶吧。”男人说,帮他打开了门。
吉普底盘有点高,池念穿鞋也有个178左右放在平时也就潇洒地跳上去。但现在他算半个伤残人士,一条腿拖着他,想轻盈也轻不起来,反而时刻担心二次抽筋。
最终还是别人扶着他坐好的。
池念侧着身体,两条腿垂在车门框里晃荡,脚跟偶尔轻轻一点座椅最下方。他脸热得开始感觉到痛,可能被太阳晒久了,耳朵也红。
揉了一会儿抽筋的小腿终于恢复,池念想感谢善良的陌生人,抬起头,看见他正在喝水。
单手支撑靠在打开的车门上,十分随意,却比用力凹造型还像模特。现在漫天黄沙,背景里天空是淡淡的紫色,夕阳即将沉入山的缺口中,池念看着他,没头没尾地想:如果现在有一台相机,拍出来的效果大概不输给杂志大片。
“你是一个人来的?”
池念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他总不能已经享受别人的帮助之后翻脸不认,让人家“别管我的死活”——基本教养,他要先送走对方再想以后。
男人笑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觉得他出现在这儿很不可思议似的:“没车,也没带东西,你迷路了还是想挑战极限?”
“……没有。”池念闷闷地说。
他不配合,男人就不再多问,他转身从后座抽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池念。面对诧异目光,男人略略一抬下巴:“你嘴唇裂了。”
池念正摸着自己发烫的耳朵不说话,闻声一把夺过那瓶水。
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他胡乱擦了擦嘴角,不把失态暴露得太明显——刚才那句话,依照池念过去和男友相处的脑回路本能理解为了调情,但眼前男人说得无比正直,真就只提醒他,“嘴唇裂了会流血”。
抽过烟吹过风的喉咙短暂得到拯救,池念叹了口气,心里那点愧疚被无限放大。
陌生人的善意让他发现刚才那些消极想法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对自己不负责,还有……对家人。
可能他没机会再回家去面对,但今天如果不遇到这辆车,之前大吵大闹被轰出家门就是他和父母的最后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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