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就是这样的性格,不该倔强的时候偏偏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身上带的钱不算多,池念只能委屈自己住一个小旅馆。
门板隔音效果聊胜于无,他在二十来个夜晚中听过情侣吵嘴,丈夫出轨被妻子抓奸在床,一夜情,喝醉的男人打架惹来警察……还有一次扫黄打非,两个民警半夜敲了他的房门看了一圈又离开。
最初池念觉得有趣,习惯之后,小旅馆里的人生百态都成了他烦躁的根源。
吵闹,尖叫,还有做爱的暧昧声响都让他恶心。
他准备去敦煌的那天才搬出旅馆,经久不见日光,北京的晴天毫不吝啬地铺在柏油马路上,照得他头晕眼花。
池念坐大巴到了首都机场,离开了北京,那股烦躁却一直没离开他。
自我诊断结果不一定正确但总能说明问题。
因为失恋,和家里的矛盾,维系几年的关系,这其中积累已久的怨气一下子散发出来,开朗性格也随之沉闷下去了。
敦煌的沙漠与月牙泉没治愈他,高原白云的遮蔽草原的影子也没有。随着进入高原的时长渐多,池念越来越阴郁,一整天都可以不说话,坐着发呆,夜里也不睡觉,一遍一遍地翻手机看以前的聊天记录。
甜言蜜语成了箭,戳得他千疮百孔才死心。他连上f发消息,得到的只是个被拉黑的红色感叹号。
于是他删了前男友的联系方式,去买了那辆车。
所以池念并不指望失眠与焦虑会短时间痊愈。
盐湖边,奚山看他打哈欠让他休息的时候,池念以为这阵困顿也会因为上下坡颤动很快过去,就可以起来接替奚山开一会儿车。
哪知竟然很快就陷入沉眠,任凭车辆怎么颠簸他都没有醒。
池念混混沌沌地做梦,画面交叠,像拼贴在一起的蒙太奇反复放映:小时候和父母到昆明湖划船,中学三年级钢琴考级紧张得吐了最后没考成,第一次恋爱和第一次分手,敦煌前往格尔木的绿皮火车上他差点被同一排乘客泼了满身牛奶……
盐湖,追逐日落,高原山脊朝他倾斜。
耳畔迪斯科的节拍由远到近,含混地唱出词。池念半梦半醒,好像被电吉他和间奏的吟唱拽了一把,头猛地磕在车窗边缘。
“……我不知道去哪里,去哪里,只想和你在一起。”
他还迷瞪着,分不清东南西北似的坐直,然后睁开眼时被阳光刺得一下子重新闭上。
越野车随即停在路边。
池念完全醒了,首先记起就是自己好像没能兑现承诺。因为高原反应,他的眼角又酸又胀,稍一吞咽的动作鼻腔和喉咙都剧烈地痛,感觉传到大脑,池念顿时鼻尖都红了,看上去好像要哭。
他生理反应是这样,自己不太在意,倒是先看向驾驶座的奚山,声音嘶哑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我睡得……你怎么不叫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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