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山个子高,人群外围也能看见他和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正在对峙,伸开手臂,挡住了白裙少女。少女的脸藏在奚山背后,她把横在自己前方的一条胳膊抱得很紧。
男人脸红脖子粗地吼,奚山表情不变,也半步没退。
周围变得更闹了,嘈杂中,有人七嘴八舌地问:“什么情况啊?”
池念抿了抿唇,弄不清楚但先有了选择。他没直接过去,反而抬腿走向招待所底楼的巡警值班室。
巡警值了一天的夜,正半靠在椅子上睡觉。被池念叫起来后,两个人走出门还有点打摆子,但基本素养在,看见停车场快打起来的情况后迅速上去把人分开了。
围观人群的眼神聚光灯似的,等着说明事情原委。
“谁在惹事儿呢?”巡警沉声问了一句。
这种情形可大可小,池念不想惹上任何麻烦。他插进奚山和少女中间,拽了下奚山后背的衣服,让他赶紧解释。
但奚山愣愣的,反而被另一个人钻了空子:“警察同志,我可是好公民!他刚才不知道怎么就冲上来要打人,你们赶紧把他关起来!”
这胖子身边还有个流里流气的同伴青年,阴阳怪气地补充:“就是啊,警察同志,你看这男的眼睛多红,该不会是疲劳驾驶吧——哟,还瞪我?你瞪我干什么,戳中痛处了?警察同志你们不如查查他,搞不好啊,沾了违法的东西……”
他越说越忘形,但巡警好歹没被带着节奏走。
个头矮些的那个巡警皱起眉,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一阵儿,最终锁定了看起来最柔弱的白裙姑娘,点点她,又点了奚山和惹事的胖子:“你们三个跟我走一趟吧,去了解下情况,不耽误时间。”
另一个巡警忙着疏散吃瓜群众,池念略一迟疑,跟着奚山和那几人往值班室走。
不少指指点点传来,恐怕这出插曲已经成为不少人眼里的闹剧了。
办公室不能随便进无关人员,哪怕是最先找警察的。池念只好在门外一条简陋的长凳上等,他背脊贴墙,坐得宛如小学生一样端正。
招待所环境一切从简,这种地方能临时过夜就不错了,也没谁期待能住个五星级。池念听见里面的对话模糊,至始至终好像都只有那个惹事的男人在大小声,他聚精会神地偷听了会儿,仍没有奚山,倒是巡警呛了男人几句,让他“别在这儿吼”。
一时意识有点游离,池念仿佛置身90年代的某个筒子楼,耳畔偶尔会出现小孩奔跑时的叫嚷,是他住过的地方。
眼神麻木了会儿,突然有人叫他,池念回过神:“啊?”
面前的小姑娘是招待所前台,端了一杯水,腔调像蒙古族,或者藏族,有点紧张地对他说:“喝点水。”
“哦……谢谢你。”池念说着,接过塑料的一次性杯子。
他看了眼值班室的方向,担心奚山,喝不下去。前台姑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他笑了笑,留下一句“没事的”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没事吗?
但愿没事吧。
池念叹气,抬起头,盯着天花板开始数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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