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叛逆的儿子和愤怒的父母再次连通视频,谁也没想到,那些吵过的架仿佛被淹没在了时间长河中,再也想不起来了。
池念平时觉得手机屏幕够用,现在挤满了老池、丁俪,远处还依稀有池骁一家人朝他挥手,顿时不知所措,忍不住一偏头,强行止住鼻腔酸楚。
“别败下阵”的念头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维系血缘纽带的那句“我好想你”。
他不情不愿地承认:家人,看见了就烦,看不见又念。
薄情如奚山,尚且因为一场大病连夜赶回德令哈,为曾经关系平淡的亲戚忙得不分昼夜,他和父母没有太大冲突,各退一步,和好简直近在眼前。
“哎呀……瘦了。”
丁俪这句话打破了长时间沉默,她匆忙一揩自己眼角,好像找到了个和池念说话的突破口,情绪霎时倾泻而出:“宝宝,你是在重庆吗?”
熟悉的小名叫得他眼睛发热,池念吸了吸鼻子:“嗯。”
“那边吃得惯不呀?冬天没暖气,你过得下去吗?快过年了,爸爸妈妈真的很想你回来,我们……你说的,我们可以商量。”
她一边说着,老池一边在旁边冷冷地哼了声,表示赞同。
池念吃软不吃硬,支吾着,刚才要夺取精神胜利高地的雄心壮志也在老妈几句问候中彻底被打倒。他吐出一口积压的怨气,一抹右眼,嘴角还绷着,语气却先行一步软绵下来,暴露了温柔内心。
“我……我不想和你们说话。”池念的狠话也说得黏糊,目光飘忽不定,“你们当时根本不听我讲。”
丁俪:“那你回来,我们面对面聊,好不好?爸爸妈妈这次听你先说完。”
“老池在我这儿没信誉。”
猝不及防被点名,老池眉毛差点飞上了天:“你个小兔崽子,我他妈……”
丁俪用力一拧他的大腿,老池疼得五官全体乾坤大挪移,完全丧失话语权。丁俪瞪他一眼,转向池念,又继续打感情牌:“哎,他没有信誉,妈妈总有吧?当时没拦住你出门,妈妈做得不对,我们是互相理解的,宝宝,你懂事。”
你懂事,这三个字仿佛是池念头上的紧箍咒,经久不去,让他条件反射,要说“好”。
但池念清醒片刻,他看向手机屏幕里半年不见的父母。
陌生感倒是没多少,这也不算太长久的分离,只是,老池和丁俪到底还算爱他,没有不分青红皂白把他绑回北京去。
就冲这一点,他想再和父母谈一次。
“我可以回去给爷爷过寿,但年前你们得同意我走。”池念坚定地说,“我答应了他,今年要一起过年的。”
“这些都可以商量,只要你回来。”丁俪十分通情达理。
池念执着地说:“不要‘商量’,我要你同意。妈妈,我也很想你,想爸爸,想爷爷奶奶,但我从六月——甚至更久——到现在,都不认为喜欢男人是可以‘商量’的事。你选择理解万岁,那我会很开心;你们不接受不同意,我难过完了,还是会过自己的生活……这不影响我爱你们,但是,我没法当做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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