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的安慰话说了一堆,回头这位荀教授到了精密制造系的教研室就开始一连串地唉声叹气。
教材料力学的杜云红教授问,“老荀,你这是咋了?前两节课讲的不顺?还是你负责的那个工程遇到啥问题了?”
荀教授从抽屉里取出擦眼镜的棉布来,把老花镜上的灰擦掉,说,“咱们系的那个谢迎春,就是成绩最好考进来的那个……我一直都挺看好她的,但没想到,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这四个字的咬字极重,听得杜云红教授一愣一愣的。
“人家怀孕了,你着什么急?和你有什么关系?”
荀教授痛心疾首地说,“这影响搞学术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学时间本来就不长,应该全力以赴地去做学问,去追寻科研真理,结果她怀上孩子了?怀上孩子十个月,生下孩子不得带两年?大学就这样过去了,她能干啥?好端端的四年,就在怀孩子生孩子奶孩子的琐碎事儿中过去了。这么有天分还努力的一个人,我看着她浪费时间,心里着急啊!”
杜云红教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看不至于。小谢的材料力学学得挺好,现在虽然同我的交流少了,但我每次布置的作业,她都能按时完成,而且完成得情况都很不错。”
“我之前存了故意试探学生底细的心思,布置了一些比较难的题目,把我手头做的那个土木系的大坝工程的项目拿过去出了一些题,其它学生们做的那叫一个一塌糊涂,就她做的挺不错,挺有想法也挺有耐心的一个人。”
“精密制造系和土木建筑系的专业课程差了千山百水那么远,要想做对我说的那道题目,首先就得读懂题目。要读懂题目就得去自学土木系的课程,全班就她一个人会做,看得出来,人家下课之后是真的下了工夫。”
“还有啊,小谢她先生也考到咱们学校了,在经济系,之前去我的课上陪过几次小谢。人夫妻俩心里肯定有数,能从五十多万考生中脱颖而出,跑到国防科大来,时间管理会出问题吗?”
荀教授想了想,决定回头他也布置一些特别难的题目,去试探试探谢迎春的底细,看谢迎春是不是真的如同杜云红教授说的那样,虽然课堂上看着不努力了,但课下依旧用功。
荀教授和杜云红教授谈论这些的时候,教研室内的其它教授都在一旁听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都决定把作业题目的难度给拔高一些。
这年头,缺人才啊……
像荀教授和杜云红教授这种,因为干的活儿是为国奉献的关键职业,根本不能停,在那十年浩劫中基本没受到什么影响,可也仅仅是个人的生命安全没受到影响,他们当初看好的学生四散零落,很多人都恨上了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觉得是自己学过的东西害了自己,让自己遭受一轮又一轮的迫害,住牛棚、啃草根……十年辛苦十年恨,哪怕现在情境颠倒过来,依旧没几个人愿意再回到研究岗位上来。
荀教授和杜云红教授这种学术界的大腕儿手头有项目,可基本上都是自个儿一人单打独斗,迫切地需要找一些学生加入到研究团队中来,分担一些研究压力。
那些有潜力的学生自然就是这些老师心目中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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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迎春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因为她怀了个孕,精密制造系的教授们就打算造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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