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去的时候才二十三,萧尘也还只有一点点大,再让他回想起来,他似乎也想不起什么了。
彼时他已经快近六十,这一生过得也算畅快。
可是近日来,旧梦连连,凡尘往事不断侵入梦中。
他才明白皇后给尘儿取名的用意。
深宫大院里,都蒙着一层雾,谁都看不清谁。
半夜,他又念起皇后,从前总喜欢叫她婉儿,看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
似乎一眨眼还能看到皇后在他面前笑,是许多年前,两人尚且少时,她拿着亲绣的香囊偷偷塞给他,一回头,却又跟着她哥哥后面跑了。
他拿着香囊想拉住她,却只能够到她的背影。
苍老斑驳的手被人握住,他口中还在呢喃:“婉儿……皇后,皇后……”
陈皇后握住他的手:“皇上,妾在。”
烛火亮的刺眼,萧安南挣扎许久才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张容貌温婉贤淑的女子容貌,哦,对,这是他又立的皇后。
赵氏早已不在世。
他手渐渐收拢,说出的话似混着浓痰,他要起身。
陈皇后扶他坐起,掖好被角。
“朕睡了多久。”
皇后垂眸,他这才注意到她眼睛通红,听她假做无事道:“估摸着皇上前些日子累着了,这一觉就从昨天睡到今日,太医说这是好……”
他打断:“朕睡了一天一夜?”
“皇爷爷睡了两天两夜了,你看现在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嘻嘻。”说话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绫罗叮叮当当的从门口跑进来,还差点被曳
地的纱帐绊倒。
萧安南猛咳了两声,但还是笑出了声,这小丫头。
陈皇后也擦擦眼角,尽量露出笑颜来。
这是太子的第五子萧绫,从小就不怕人,皮得很,不像她大哥,自小养在皇上膝下,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小绫儿,天都黑了,你还跑过来,小心你母亲打你。”都不用人招呼,萧绫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上。
一手缠着陈皇后撒娇:“人家好容易才甩开乳母嬷嬷,每天都要写大字,绫儿手都肿了。皇后娘娘和皇爷爷你们都不去救绫儿。”
陈皇后一直无子,萧绫自从出生以来,会跑会跳,就很喜欢黏着她大哥,小皇孙课业繁忙,萧绫就在皇宫里自己到处玩耍,每次都是夕阳西下才被乳母
逮着带回东宫。
她不怕生,亲近人,陈皇后心里也是欢喜,好东西都留着给她。
萧安南听着小孙女的话,好笑的摇了摇头:“你大哥像你这时候哪里嫌写字累,他夜里还偷偷爬起来写,被我发现一次再也不敢了。你呀,就是仗着你
父亲宠你,你娘也不舍得你累着。”
又是一阵咳嗽,皇后适时送来痰盂,又拿帕子擦。可那眼睛是怎么也不能从痰盂上下来了。
血,前几天还是只有些许血丝,今天已经直接咳出了一大口血。
怎么了?怎么都愣住了?
萧绫伸长了脖子想看,被皇后拦住。
“绫儿,你听,外面有声音,是不是你父亲带人来了……”皇后用帕子盖住痰盂,哄着萧绫向门外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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