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看到他时,大抵也是以为他死了。但或许是觉得死相过于凄惨恐怖,是以卸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时候,他身上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了,察觉到人的靠近,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危险,想提起身边的剑,却用不上一点力气,直到身上覆下一片温暖,才让他稍许恢复了冻僵的知觉。
而她发现自己还活着后,蹲着盯了他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留下一个糖盒在他身边,便离开了。
不是那种绝对意义上的好人,但那件斗篷和那盒糖果,却让他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回了临安。
他自己也不曾想过,昏迷时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却足以让他将那张脸长长久久的记在心里。
不久,援军成功地解救了平靖关,而他因为重伤,得以爷爷批许,在临安调养三个月。
病稍愈后,他一直想找到她,但他没料到,自己会是在天下大赦的名单画像上认出她。
就像现在这般,三年半前,他也曾爬上沈府的高墙,躲在上泉苑屋顶的瓦砾后,偷偷地参与她每日的喜怒哀乐。
她起先似乎并不识字,他就那么看着她,如何翻阅那些三岁小儿的读物,笨拙地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鬼画符。
直到三月期限到,爷爷再次命他返回边境。
七年的边境历练,前四年他一直觉得过得很快,而后三年,他从未觉得时间流逝的如此慢过。
在那三年里,他打了数以百计的胜仗,最后蛮人听了他的名字便会寒毛卓立、偃旗息鼓。
随着他战捷的消息不断传回临安,他时常忍不住去想,那个人现下是否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盼啊盼,总算盼到了回京的日子。
全城的百姓都以为他是在正月十六回的都城,殊不知,上元节时,他便坐在上泉苑的墙头,看着她与院里的婆婆丫鬟,坐在一处赏月吃元宵……
“诶诶,怀信。”
沈宴秋站在树底下,不知第几次出声叫他。
薄易眨了眨眼,方拢回跑远的思绪,声音里还沉浸着几分沙哑:“嗯?”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少女仰着脑袋,露出一截好看的脖颈,在日光下雪白透亮。
他垂眸看她,明明平日里最讨厌下属禀事禀一半的性子,却在这个人身上有着用不完的耐心,“有的,怎么了?”
沈宴秋笑了笑:“我晚上打算带心儿和婆婆去沂兰听书,你也跟我们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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