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寻声望去,只见乔陌孤身一人,远处系着两匹马。看这样子是走过来的。他看着她,脸上不见丝毫疲惫。若不是她说话时还在喘气,他或许就以为她永远都是不知疲倦的一个人了。
已经独处了一天的孙权,忽然之间仿佛变得失语了,一个字、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他尝试着开口说话,但就像是有一条绳索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让他开不得口。看着乔陌朝他走近,他想说,真好,你来了。
但是他说不出口。
乔陌走到他面前,鬓角还挂着些许汗珠,面色红润,胸口起伏波动着。
“主公出走,府里上上下下都乱了。”乔陌拢了拢头发,“属下找了很多地方,金鸣坊也去了,甘露寺也去了,就连醉春风也去了。最后终于反应过来,主公一定是想要一个人静处。才终于找到陵园来。”她环顾四周,“这里果然很寂静。”
孙权朝她身后张望,乔陌会意地解释道:“属下一个人来的,就连陵园守卫也不曾惊动。”
乔陌见他还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就又说道:“如果主公还想再坐一会,属下就先去外面候着。”她指指外面,希望孙权能稍微有点面目表情的变化。
终于不负她所望,孙权稍微动了动嘴唇,说出了三个字,清晰无比。
“你别走。”
他说完,就上前一步抱住她。
乔陌一刻也没有迟疑,就用力回抱。
孙权此刻卸下了所有坚强。把自己的悲伤,毫无保留地都展现给了乔陌。她心里泛出了阵阵心疼,像水中的涟漪一般荡漾开来。男子确实比女子有更多的权力和好处,但也被默认一定不能哭,不能示弱,一定要扛起一个家的所有责任。
孙权抱着她哭了很久——久到乔陌以为马上就会日出,迎来第二天的黎明。像是要把前二十五年没有流出的泪水、没有诉说的委屈都彻彻底底地发泄出来一样。
等他哭够了,面色狼狈地离开乔陌的怀抱,乔陌才掏出一方绢帕来替他擦拭泪水。
她就像在为刚刚出生的婴儿擦拭一样,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她又絮絮叨叨地讲着话:“主公真像个刚刚出生的小孩子,哭泣不已。不过也好,哭过了,以后便就不难受了。”
孙权这会才能开口讲话,他的声音因为哭泣过而变得沙哑,听起来更加低沉了:“你不准说。”
乔陌瞧着他又像是威胁又像是撒娇的模样,禁不住笑了,可是陵园乃是肃穆之地,她这样的举动显得太没规矩了些。她收住笑容,强迫自己憋住:“属下知道的。等会这帕子,属下也定会收得好好的,必不叫旁人见着。”至于为什么是收好而不是烧掉,乔陌自己也不知道。
孙权拉起她,“走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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