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凌统丧气垂首的模样,乔陌不免又开口道:“当日沙羡城,如果我没有来,你早已经是甘宁剑下亡魂了。凌统你记住,从那时候你就已经死了!你现在的命,归我了!”
洛千帆忍不住插话道:“公绩,今日主公不光称赞甘宁计策得当,也说你虎父无犬子。打算晋你为承烈都尉,你的委屈,主公不是不知道。”她的声音不似乔陌像金玉相撞一样铿锵有力,是春日里和煦的暖风,迟迟的春光,柔和而温暖。
沉默许久的甘宁开口道:“你真想杀我?”
凌统听到甘宁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当然。”
“杀了我,是不是就不杀苏飞了?”
“自然。”
“好。”甘宁冲乔陌伸手:“借你剑一用。”
乔陌皱眉:“你要做什么?”
甘宁看向凌统:“我们再比试一场,不论生死。若你这次不能杀我报仇,便就此放弃——你能否做到?”
凌统起身,答应得爽快:“好。”他借了洛千帆的剑,走到远处,摆开架势。甘宁也表现出了对对手的尊重,一改往日轻浮吊儿郎当的做派。
“你说——”洛千帆偏过头,正想问乔陌看好谁。乔陌不等她说完,就笃定道:“甘宁。”
“你就这么肯定?”洛千帆观其架势,二人呈胶着之状,并不能看出高下之判。
“甘宁的名声也是真刀实枪搏来的,凌统才上过几次战场?再说了,甘宁年长又正值壮年,力气比凌统大得多。”乔陌冷静地分析道。洛千帆不以为意,“好歹凌统也是自幼习武,又是热气方刚的年纪,甘宁未必会——”她还没有说完,那两人之间,就已经有了结果。
甘宁举着剑,紧紧抵在凌统的脖颈间,已然有丝丝血痕了。若是甘宁手上再加点力。凌统就会命丧黄泉,说不得,还能与今日在沙羡城厮杀过的将士们一同饮下孟婆汤。
“你又输了。”甘宁也没想杀他,只不过就想用军人和男人之间的方式来让凌统释怀而已。孰料凌统丢掉剑,蹲地放声大哭。乔陌和洛千帆走过来,不无心疼地看着他。这一刻的凌统,像极了一个小孩。把自己的所有悲伤、脆弱,都铺展开来。
他有什么错,一门心思为父亲报仇罢了。
乔陌也蹲下身安慰他道:“别哭了,你父亲不会希望你活成这个样子的。”凌统感受到,这双手很温暖,像是挟带了山间的和风,和煦的柔光,一下一下地给予他力量。
“想想活着的人吧!想想郡主,她想为你报仇,不惜在侯府门口伏击甘宁。公绩,仇恨是无解的毒药,可是一味浸淫在里面,会将自己毒死的。”乔陌扶住他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自己平视。
甘宁忽然散发,用手拿起一撮,挥剑割去。他递给凌统,“你放过苏飞,放过我,也放过自己。这头发,算是我甘宁对你的赔罪。”
焦赣曾言:“髡刑受法,终不得释。”从来是罪孽深重的人会处以削发髡刑,甘宁虽然没有全然削发,但此举,仍旧算是诚意十足的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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