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裕是李洵时身边的老人了,对他的脾性也摸的透彻,听他这语气,磕在地上的头缓缓抬起,视线一触到他脸上,立马又垂下。双眼一转,已是知道他办的这事正好合了皇帝的意。
“奴才哪敢,奴才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更应该为陛下分忧。”王裕头触手掌交叠处,“孟宝林七夕宫宴失误是事实,陛下因此不悦也是情理之中。”
李洵时眸底精光一闪,将手中的紫毫置与笔搁上,随口道:“起来吧。”
“谢陛下!”王裕谢过恩,缓缓起身。
“晋封事宜暂缓。”王裕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大喜,正想大唤“陛下英明”,就又听他声音缓慢传来,“朕也未因此事而不悦,赏赐照旧。”
王裕一听,心中一紧,连忙唤道:“陛下!”
李洵时伸手断了他的话头:“她依然是那个圣宠不断的孟宝林。”
“陛下这是何苦?明明……”
“王裕,朕再说一遍,别再擅自揣度朕的心思!”李洵时脸色暗了下来,眼神似刀子般射过来,让人不敢直视。
王裕心底胆寒,可咬一咬牙,心一横,接着说道:“奴才都看在眼里,那日陛下不放心孟宝林才会半路又转去玥覃苑,陛下刻意隐去行踪,就是为了不要让有心人知道,从而给孟宝林带去麻烦。陛下早就知道奴才压下了晋封孟宝林的旨意,却也故意装作不知,半句也未提起,陛下明明已经心有不忍……”
“王裕!”
李洵时额头青筋暴起,随手抄过案上的书册一把甩到王裕脸上,王裕虽也是做好了会惹怒他的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鼻梁被书打得生疼也不敢伸手去摸。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给她什么,她都要受着,怎么轮得到你来替她说话!孟长瑾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为她?”
王裕见他真的动了怒,想也不敢想就跪在地上,时近正午,也是最炎热难耐的时辰,室内温度虽不似室外那般炎热,可他掌心的汗却怎么也不止不住。
王裕知道他如今是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可能他自己还没有完意识到,可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倒是清清楚楚地将他这段时日的变化看在眼里。
他会因她一句话而面露喜色;他会因事涉她而去过多关注;他在看到她手被断弦划伤后而担忧;他会在注视她时眼神变得柔和……
别人或许不能察觉,可自己每日跟着他,又深谙他的性格,怎会感觉不到?
这孟长瑾是不同的,在他心里,她与之前的孟长庆完不同。甚至是,与已故的英烈皇后也大有不同。
思及至此,又开口苦苦哀道:“奴才与孟宝林无半点交集,奴才为孟宝林说的一切话也只是为了陛下而已!”王裕的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下,“奴才跟随陛下这么多年,事事只忠于陛下,奴才劝陛下,也只是为了不让陛下为难自己啊,陛下!”
王裕头磕地的声音清晰有力地传到李洵时的耳里,李洵时一拳紧攥,用力到指节发白。半响,握拳的手才慢慢放开,无力地搭在扶椅手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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