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心结姑且解开,周广陵又负气似的问王照安,为什么手术前疼得快昏死过去也不去握他的手。
“为什么不握着你——”王照安一字一字缓缓重复着问题,给自己的回答留出思考时间。
如果自己扛过去,她可以把肚子疼当作生了一场病,做完手术就能治好。
一旦她握住男人的手,那个即将死掉的孕囊就会立刻化成一条命,替两个大人无形地组建一个核心家庭。它是孩子,那个男人是它父亲,而她则不可避免地变成母亲。
王照安这才明白,她怀孕后会恐惧不止因为周广陵是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更因为她被迫面对有生命因她而来这一现实。
她难以自制地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情景,哪怕孩子的父亲不是周广陵,甚至它是李自明的孩子,她也不愿意。
自然,她不能生而不养,只会强迫自己对她生的命负责。可她又不甘心把自己变成“某某妈妈”,永远和孩子捆绑在一起,几十年妥协、付出,没有自己,也一早断绝离开的路。
王照安陷入沉思,开始愣神,直到周广陵不高兴地攥了攥她的手,她才打了个呵欠,侧过脸说,“我怕太疼了会控制不住自己咬人,咬流血了怎么办?医生让无食无水,血也算水吧?”
周广陵被她传得打了个呵欠。
将近凌晨四点,一晚上心慌意乱地折腾了五个小时,王照安还在手术当中睡了一会儿,而他一刻没有合眼。现在她手术做完,状态尚可,他才开始觉得疲倦。
大齐敲了敲门进来,放下一个商务软箱,里面是打包好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周广陵又叫来阿九到走廊去简单交待了工作安排,而后回到病房,从行李箱找出睡衣。
王照安原本面对着另一张床的方向,见他站在床前换衣服,翻了个身。
天蒙蒙亮,王照安嘴里咕哝了两句话,把周广陵吵醒了。
他以为她不舒服又动弹不了,腾得跳下床去跑到病床跟前,看见她面色平静地闭着眼,知道她又在说梦话,方才放下心来,躺在病床一侧的沙发上小憩。
没过一会儿,她又开始絮絮叨叨。
“于老师…早上喝豆粥吧…不要放红枣,划嗓子…”
听到她管于英叫“于老师”,周广陵觉得辛酸又好笑。
他在沙发上翻了几个来回,还是悄悄起身到楼下去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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