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汇报了一项不重要的工作,随后开玩笑似的对周广陵说:“下午给丁娇送东西,白跑一趟。问了才知道刚坐上新街公园的地铁。是不是她和安姐关系好,您吃醋啊,吓得人家陪安姐逛漫展都不敢一起出发,跟地下党碰头似的。
对了,安姐回去了吗?安姐今天没用车,会展中心打车不方便,您问问她,要不我去接她们?”
与此同时,远征了几百公里后灰头土脸的小车经过村镇,慢了下来,停在一家饭店门口。司机说原来有游客租车跑过这条路,她对沿途小地方的饭店、加油站和宾馆孰优孰劣心里有底。
这家店的铺面不大,菜单上只有凉菜和面食。柜台旁边立着个大风扇,王照安背对着风扇,本来就有些僵硬发酸的肩膀被风嗖嗖地打疼。她要了一碗汤面,喝了几口热汤,又吃了个熟甜的西红柿,把味觉找了回来。
司机吃饱了饭,给车子加满油,拧块抹布擦了擦四个车窗就继续上路了。
天色擦黑,只有月光薄薄地洒下来。路旁的庄稼逐渐看不清楚。
王照安坐车爱犯困,吃完饭也爱犯困。车窗降了条缝,肺里呼出去的空气散入茫茫田野,然后另有足足的清新味道收回来。王照安阖了阖眼的工夫就睡着了。
“婊子养的!”
王照安睁睁眼,发现司机在骂后车的远光灯。远光灯不仅开着,而且时不时闪一下,谁看了谁心烦。
这时包里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喂?”χτfгёё1⒞δⓜ(xtfee1)
“王照安,你又想到哪去。”
周广陵的声音比月光更凉,像冰锥,凿进她的头盖骨。
“既然这么想离开我,那就走吧,再也别回来。”
她身体却被车辆的骤然加速带得向后一仰。后视镜里白色灯光急速靠近,左耳灌进喇叭声里的叫骂,右耳边是淡漠的重申:永远别再回来。
“不!周广陵!周广陵——”
“渣土车司机疲劳驾驶致两死一伤”没有变成真正的新闻。
两个小时后,王照安在约定的高速口把自己转移到周广陵派来的人手中,然后被押送去了盛夏。
周广陵的住处还是那么安静,王照安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四处看看,陈设一成不变。周广陵不在。周广陵无处不在。
王照安踏上露台,桌上放着个干净的烟灰缸。她仿佛看见两年前的周广陵坐在那里。然而当她俯视青石江,她更想起某个夜晚,她坐在江边,周广陵说要么跳江死掉,要么继续受辱,情形和今天相差无几。今天还要糟。
“喜欢看江景啊。”
周广陵的声音出现在背后,王照安肩膀一耸转过身来,背靠玻璃围栏。
他像一堵墙,缓缓逼近。墙和围栏之间夹着扁扁一个王照安。
她侧过脸,身后是夜色深渊,斑斓灯光诱惑着人沉没。
周广陵看见了,满是轻蔑:“你来这是为了换个地方死吗?”
他低着头跟她说话,她一仰脸差点碰住他。他不退后,她的上半身不得不往后仰了仰。背后是半人多高的玻璃,身子越出去好像悬空了。
同样是围栏,玻璃是透明的,就比不透明的看起来危险,让人炸出一层虚汗。
王照安说“我不想死”,边说边死死揪着他的衣服,怕他再往前靠近她真要从叁十四楼栽下去。
“周广陵,理智一点。”
“自己乱了阵脚,就说别人不理智。”周广陵眉毛一挑,“你身上连一万块都没有就敢东跑西跑,去投奔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没想过被人卖了当妓女、当性奴、挖器官?真的像你想得那么好,丁娇自己怎么不去?”
王照安眼睛瞪大,这才怀疑自己被丁娇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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