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夜月色好,有月光给他照路。
而且他是来赶夜路看她的。
乔景心念轻巧落到此处,垂首抿唇无声地笑了。
有人为她来,有人在念着她赶路,有人在这寒凉如水的夜里心里装着她,不管是自欺欺人还是一厢情愿,她都觉得有这样一刻就已然足够了。
可她好像又有点不满足。
有了这一刻,为什么不能有下一刻?
乔景轻轻叹口气,将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她不想去想下一刻,也不敢去想下一刻,下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抱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实在是件煎熬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只有这一刻呢?那她不是从今天起所有的期待都会落空?
她不想再经历那种期待落空的伤心了。
乔景想起插簪那天自己由天坠地的心闷,轻轻从鬓边拔下了裴舜钦今早给她簪上的发簪。
粗漏的铜簪也染上了夜的凉,凉得像霜。
她用簪子轻敲着窗檐,用极轻的声音认真念道:“小姐,今日不用出门了,裴家二公子出门访学,暂时回不来……”
念罢,她自嘲笑着摇了一下头。
从那日至今快要半年,这是乔景第一次有胆子回想当时的场景,即使当时的一切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她重新将发簪插回鬓边,深深叹了口气。
乔景往长街尽头望,长街越远越狭,最后与溶溶的夜色融成了一片黑影。时不时有人从那片影子里走出来,走过她窗下,再走到远处,她在窗边散漫等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等。
一个颀长的身影影影绰绰出现在长街那一边,乔景心一凛,莫名觉得他就是裴舜钦。
她立直望去,来人的身形在月光下逐渐清晰,裴舜钦形色匆匆,专心看着前面的路,像是要去做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她连忙一矮头躲在了窗户后面。
裴舜钦明明离客栈还有老远的距离,乔景却觉得自己好像能听见他匆忙的脚步声,她望向门口,竟然觉得这不知何时会被敲响的门让她感到了一点紧张。
她轻咬下唇微微一忖,按下擂鼓般的心跳声,快步走到了门前。
与裴舜钦朝夕相处半载,乔景早已熟悉了他的脚步声。她侧耳细听,等了没一会儿就分辨出了裴舜钦的声音。
一下,一下,一下,裴舜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晰,直到门纸上隐隐约约映出了他的影子。
声音停了,乔景猜他在准备敲门,便骤然将门从里面拉了开。
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裴舜钦,可真看到他站在门口,她仍是高兴不已。
“你回来了!”她笑着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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