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瞧一眼乔景,微妙笑道:“可惜我大齐女子只能囿于闺中郁郁度日,绝难有去书院读书的机会。”
乔景一时琢磨不透陆皇后话里的意思,便没有答话,只是恭谨地垂下了眼眸。
“罢了。”陆皇后不置可否地轻挑了下细长的眉毛,从榻上的小几上拿起刚才正在看的文书,将之递给了乔景。
“依你之见,你觉得这文书中说的法子可能解救今年深受洪灾之苦的百姓?”
乔景进宫转眼已有两月,如今正是夏盛。今年南方雨水多,单州一带雨水连绵不尽引发了洪灾,乔景虽处深宫,私下也曾听宫人说过那边的农田几乎全被洪水毁去。
单州农户今秋必然颗粒无收,今年无入,来年则无可支,乔景逐字看过陆皇后递来的文书,见上面在赈灾常有的举措之外,另附了“贷种”一条。
这位官员提出,明年春官府可以将种子以低价卖给农户,待明年秋收之后,再向农户追纳种钱,并且可以从收成中收缴一定分数以充各仓。
乔景看罢,细细想了半晌,方谨慎回道:“此法确实能解明年无种可种之难,不过就臣女愚见,若真实施“贷种”之法,收取银钱之数多少和收成分数不好定下死数,而是最好视当年农情而定。”
陆皇后没有评判,只是说:“继续说。”
乔景轻轻敛起了眉头,“臣女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在外读书时曾听当地农户说过,每年粮价由官府而定,是以他们丰年的进项多不到哪里去,贫年则血本无归。”
“而他们一年的收益除去赋税,除去开销,除去来年买新种要预备的银钱,实则所剩无多。若是就利息,收成担数定下死数,明年必会发生官府为追求各仓充实之表象,强向农户追纳谷粮一事。”
“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此法只能赈一年之灾。农户颗粒无剩,第二年无谷可种,又吃了前年的教训不敢向官府贷种,就自然只能自己找民间借贷。民间利息高昂,到时候要是不巧又碰上了灾年,则会债上生债,无穷尽也。”
乔景语气平和,逻辑清晰,陆皇后听罢半晌沉默。
赈灾一事事关重大,乔景深恐自己见解浅薄幼稚,是以说罢那番话手心已是汗涔涔的了。
陆皇后思索说道:“可单州本来就不富裕,但放不收,届时财政无以为继,别处定会出漏洞。”
乔景方才此言之顾忌到了农户的利弊,没有考虑过官府的能力,陆皇后一说这话,她马上反应过来了自己的思虑不周。
但她一时想不出两全之策,便羞愧地涨红了脸。
不想陆皇后看她这样反倒笑了。
“你脸红什么?这个问题那些当官当了几十年的老头子都解决不了,你一个小姑娘能思虑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乔景听陆婉的好话听得惶恐。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