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恍恍惚惚地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脆弱。相隔千万里的两个人, 不过靠着一份挂念, 用几页薄薄的书信系着。一方断了,另一方也无以为继。
她忽然想起来那年章台杨柳楼中, 元朗曾说过的那番话:
“……即便不在一处, 我们也可以时常通信,每三年的休假也可一聚……”
“……如果能聚一刻,便一起喝杯茶;能聚一时,便一起下盘棋;能聚一天,便一起饮酒畅聊。也不枉费了……”
言犹在耳,可三年的休假早就过了。人呢?
唐挽气鼓鼓地喝了一口酒, 暗道一声:骗子!
酒意来袭, 她朦朦胧胧好像是睡着了。睡了半刻, 到底不踏实。于是起身走出门外。外面风已定, 只有满地白雪应和着清冷月光。她也不知要往何处去, 只是信着脚步踩雪,不知不觉便到了府门前。
来此处做什么?唐挽转身便要往回走。突然听到门外两声咳嗽的声音。
这声音好熟悉……
唐挽继而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一定是喝得太多,都有些犯迷糊了。
抬步刚要走,便听门外道:“公子,咱们不叫门吗?”
“你看门房里都黑着灯,这年关岁尾的,估计也没人值班了。鸣彦,就近找个客栈,天亮了再来吧。”
“哎!”
唐挽浑身震了一震,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抽掉门栓,一把拉开大门。门外将欲行的身影微微一顿,也缓缓转了过来。
星如漫天飞霜雪,雪似满地白月光。元朗就站在唐挽面前,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的披风,两袖空空,一身寒气,更映的眉目如霜染一般。可他一见着她,那霜便化了。
“匡之。”他笑,“你可忘了我了。”
平生知音少,君子安可忘?
客意如梦寐,路歧遍四方。
元朗也没想到竟然这样容易就见到了唐挽。这半夜三更,风雪初停,她不是应该正在暖和的被窝里睡觉吗?
还没想出个究竟,突然就被一撞,继而怀中多出一个温软的身子。
唐挽双臂环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呼吸着他衣襟上淡淡的瑞脑香。这气味勾动着本就迷糊的心志,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十五岁那年,回到了那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京城。
元朗没想到唐挽见到自己会这么高兴,高兴得都有些失了仪态。他唤了一声“匡之”,抬手碰到她的肩膀,才发现这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衫。
原来是怕冷了。元朗便不再想着推开她,而是两手抓了披风外缘,将唐挽一并裹紧。如此一来,她整个人就陷入了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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