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不是有稳婆么,”双瑞小声咕哝,看唐挽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急忙往前跳了一步,“公子,您再这么打会打傻的。”
“这还打不改你一身的毛病。还不快去?”
双瑞猴一样蹿出去了。
唐挽从不知道生孩子居然是一件这样痛苦的事。凌霄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在后院里回荡,听得她胆战心惊。在唐挽心里,凌霄是一个从来不会认输服软的女人。可坚强如她,此时也叫得比大理寺极刑犯人还要凄惨。
凌霄从早上一直生到傍晚,初时还能听见喊叫,到后来就只剩下了丫鬟和稳婆的声音。唐挽苍白着脸色,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来,忍不住想,人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多血吗?把这些血都流干净了,人还能活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唐挽怀疑凌霄已经死了,然后又能听见几声熟悉的、细如蚊蚋的声音,便知她还活着。唐挽忽然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也是死于难产。那时她毕竟还小,只当个故事来听。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知道难产是什么意思。
母亲是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唐挽想,如果这次凌霄真的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孩子的生父。唐挽要亲口问一问那个男人,怎么忍心让一个女子受了这样的苦,还弃她于不顾。
可如果凌霄能活下来,唐挽便要好好劝一劝她,再也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黎明时分,县衙后院的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唐挽自书桌前惊醒,急忙跑出去,便见青鸾在廊子底下跳着脚喊道:“夫人生了!是位小少爷!”
“夫人如何?”
“母子平安!”
天将明未明,房间里燃着几点灯烛,将室内照亮。凌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她身边的大红襁褓里裹着熟睡的婴儿。
凌霄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眼,见是唐挽,扯出一个虚弱的笑:“翊儿的哭声很响,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你辛苦了。”唐挽在她床边坐下,低头去看孩子。婴儿脸上红潮未退,皱巴巴的小脸,一点都不好看,让唐挽想起刚出生的耗子。
“唐挽,谢谢你。”凌霄哑着声音道,“谢谢你愿意收留这个孩子。”
唐挽对她笑:“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随着朝阳升起,县太爷喜获麟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花山。几日来县衙门前人来人往,送来的礼物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可也足见官民和谐,鱼水情深。
唐挽本想低调,可是低调了几天,上门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于是她召集县衙众人开了一个碰头会,准备在衙门外的长街上摆一天流水席,与百姓同乐。
经过当年苏州大宴的历练之后,双瑞对组织宴席的流程已经驾轻就熟。这一次他全权总揽,乔叔只是在旁指导帮衬。
宴席分两场。外场设在长街上,上百张长桌条凳靠着墙根摆成一排,一直延伸到巷子口。每隔十步架两口铁锅,一口熬粥,一口炖肉。锅下薪火不绝,百姓们随到随吃。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白吃,每人入席前都要带一块红布,挂在衙门口的枣树上。凑起来的布料要给小公子做百岁服穿。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