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觉得说得极好。果然书里都是好东西,可惜却没机会再去听了。
唐挽握了她的手:“本官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崔三娘最后一次看着唐挽。她觉得,这世间再也没有这样好看的人了,乌纱帽压着青峰眉,碧水盎然的双眸中映着鲜红的嫁衣。人世中行走,能遇到一个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再多的腌臜苦楚,也都能忽略不计了。
崔三娘不自觉流下泪来。她离开唐挽,走到闫瑾面前,低头看了他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阳光从她身后照来,她的脸便笼在了阴影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她最终在花轿前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头顶澄澈的天空,和红彤彤的太阳。唐挽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被万道金光晃了眼。
突然耳边一阵惊呼。唐挽回过神来,就见崔三娘如一片破布一样倒在了黄土地上,旁边两县界碑石已被鲜血染红了大片。唐挽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来,冲得耳膜轰隆隆响。她几步上前,将倒地的崔三娘揽入怀中。
崔三娘尚有一丝气息。血模糊了她的脸,她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唐挽,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什么。唐挽俯身在她唇边,便听她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样,大人便有理由杀他了吧。”
一滴泪落在崔三娘的脸上,融于深红的血污。唐挽发觉脸上一片冰凉,才知道是自己在流泪。她很少会哭,因为她很少遇到自己化解不了的情绪。可今日,她眼看着崔三娘的生命在臂弯中慢慢流逝,第一次感觉到无尽的彷徨和悲伤。
怎么会这样?她本是来救这个女子的,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
眼泪也无用的时候,悲伤就变成了愤怒。
“来人!”唐挽高声道。
“在!”
“将闫瑾等一众案犯带回衙门!”
“是!”
沈玥无力地闭上眼睛。他知道唐挽心意已决,自己再也不能改变什么了。
迎亲的轿夫并没有被拘押。他们扛着空空的花轿回到闫家,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禀告给了闫蘸。闫志高正好也来吃喜酒,闻听此言,顿觉不妙:“嗨,早就让你们低调一点,悄悄把人接过来就算完事。现在可好,闹出了人命,案子就不好结了。”
闫蘸拍案而起,道:“我倒要看看唐挽敢不敢。”
闫蘸打定了主意要去花山县衙讨要闫瑾,集结了二十来个家奴护院,组成了浩浩荡荡一支队伍。闫志高果断从府衙带了两倍的衙役,跟着一道前去。
闫志高的想法是,既然已经闹出了人命,案子的审判结果肯定要变。好在人是死在花山县境内,责任唐挽一肩挑了,再怎么也追不到自己头上。只要闫蘸这边不把事情闹大,于自己的政绩无损,不影响他拔擢进京便好。
其实眼下这个情况,闫志高反而有些希望唐挽能杀了闫瑾。他心里清楚,闫蘸现在这么提携自己,说白了是为了给闫瑾的将来铺路的。毕竟闫瑾才是闫蘸的亲儿子,而他闫志高只是个外甥,外甥怎么能和儿子相提并论呢?可一旦闫瑾死了,闫蘸能依靠的就只剩下闫志高了,他得指着闫志高给他养老送终呢。到那时候,闫蘸还能不一心一意地栽培闫志高吗?
闫志高在小事上可能偶尔糊涂,可遇见这样的大事,他比谁都明白。
所以今天带的这四十个衙役,不是给唐挽准备的,而是要防备闫蘸。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花山境内,沿途鸡鸣犬吠,百姓侧目。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铜冶闫家来围攻县衙了!”这消息便如燎原之火,迅速传遍了整个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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