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而知新,”徐阶捻须点点头,道,“又有何心得感悟,也讲来与我听听。”
唐挽敛了眸光,说道:“上学的时候,先生讲这篇文章,总说烛之武如何机智,但是在我看来,烛之武的智慧尚不是劝退秦军的第一要素。”
“那什么才是第一要素?”徐阶问。
“郑伯的信任,”唐挽淡淡道,“两国相争,使臣便是传达意见的桥梁。如果君主不信任使臣,那么使臣的性命就像是悬在刀尖上的发丝,旦夕危矣。郑伯若对烛之武有一丝一毫的猜忌,那烛之武最后的命运,不过是死在秦王的大营里罢了。”
徐阶听她说完,脸上显出了笑意,道:“孩子,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唐挽抬眸,目光闪动,道:“徐公,如今的唐挽便好比烛之武。可我的身后,没有郑伯。”
徐阶神情肃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挽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两支竹筒,递给徐阶,道:“这两封议和书,是我临行前,苏特使和林特使分别交给我的。上面封印的朱漆仍在,请徐公亲自打开来看一看。”
徐阶面色微沉,将两个竹筒拿在手上,想了想,打开了林泉南的那一封。
昏黄的烛光微微跳动,映照在徐阶的脸上,阴晴不定。
唐挽就算不看,也知道那上面大概是个什么内容。徐阶看完将信合上,沉默不语。
苏榭的那封信,他却没有动。唐挽微沉了眼皮,心里明白,徐阶是仍在自己面前保护着苏榭的身份。苏榭是闫党的人,只能交给闫首辅定夺。
既然如此,唐挽也没必要说破。
“你给鞑靼的,又是哪一封?”
不愧是徐阁老,一句话就抓到了症结。苏榭和林泉南的书信既然都在这里,那唐挽出使时递交的议和书,只能另有其他。
唐挽道:“那一封是我自己写的。”
徐阶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便点了点头。也对,那样的情况之下,也顾不得走这些程序了。
“你许诺了什么?”徐阶问。
徐公并未说起要给苏、林二人治罪,唐挽就也没有问。他二人的罪名的确没办法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毕竟还涉及到皇上。
唐挽答道:“下官许诺了,上等丝绸五千匹、茶叶五百石、牛羊各三百头。以及……彭城涿郡二城。”
尤是徐阶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听到这个数字也未免惊了一惊。鞑靼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如今国库的状况,哪里拿得出这些?
更何况还有割地!
“你……太鲁莽了。”徐公道。虽然她暂时保住了性命,可往后的局面要如何收拾?
唐挽低头一笑,道:“我虽许诺了这些,却不必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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