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的事,都交代好了?”闫炳章问。
徐阶这一走,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按说顺利的话,议和的文书应该已经送到了内阁,可是却迟迟不见消息。
徐阶笑了笑,说:“元翁啊,这一趟走下来,我才真觉得自己老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闫炳章何其敏锐,只顿了顿,问道:“是那个唐挽?”
“正是,”徐阶说,“我们以前总想着战事一起,不是打,就是议和。殊不知还有第三条路:拖。”
“拖?”闫炳章眸光闪动,若有所思。
徐阶点点头,便将苏榭与林泉南如何改换文书陷害唐挽,而唐挽又如何偷换了文书,原原本本讲给了闫炳章。这一番坦陈有两个意思,其一,徐阶为人坦荡,并不会徇私护短;其二,唐挽的做法是她一人所为,徐阶确实是到了彭城之后,方才了解个中关节。
至于唐挽和闫党有什么关系,徐阶尚未明确。他在彭城的时候,曾亲眼见到闫凤仪的亲信来给唐挽运送高粱面。而闫炳章在后面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徐阶也想通过这番对话,试探一二。
他再是胸怀坦荡的君子,在这诡谲莫测的朝堂斗争中,也修炼出了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肠。只因他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满朝上下,那么多的官员士子,都仰仗着徐阁老撑起一片天。
“这两个人,不能再用了。”闫炳章沉声说道,“也不要让他们再进宫来。远远的打发了吧。”
徐阶何尝不觉得可惜。他废了许多的心思,才终于将苏榭植入闫党。没想到这一回竟功亏一篑。
“那唐挽所说的拖,到底是个什么办法?”闫炳章问。
徐阶说道:“这原是一条天时地利人和的计策。彭城地处西北,冬季多风多雪,此为天时;鞑靼四王子贪功冒进,距离王庭已有千里,补给不足,此为地利;守将陈延光坚壁清野,据守城门不出,鞑靼无处劫掠,此为人和。”
闫炳章立时便明白了唐挽的计策。
“这太冒险了。”闫炳章蹙眉,转念又一想,“不过,有陈延光在,倒也不至于丢了彭城。”
徐阶说道:“这计策,唐挽与陈延光二人,缺一不可。”
有文吏入内上茶,闫、徐二人便都陷入沉默。待文吏退了出去,闫炳章方才问道:“你在那边两个月,后来结果如何了?”
徐阶饮了一口茶,说:“其中唐挽又出使鞑靼大营三次,遇到许多凶险,有一回还差点丢了性命。好在她机灵,也都化险为夷了。鞑靼大军断了补给,饥寒交迫。也不知唐挽从哪儿调来了十万斤高粱面,全给鞑子送了过去。鞑子饿得急了,直接用烫水煮了就吃,结果啊……”
“高粱面可是发物啊。”闫炳章说。
“正是,”徐阶说到这儿,也忍不住笑起来,“鞑子不知节制。十万斤面一天就吃完了,胀死了好多人。鞑子遣使来找唐挽,唐挽却不去,只说给他们丝绸一百匹,让他们即刻退兵,否则就要开战。鞑子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已是军心涣散,再加上陈延光擂鼓喝吓,便拿着那一百匹丝绸,退兵去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