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这一身衣服实在不怎么显眼,更何况又在城楼的阴影下站着,瑞王压根就没看见他。守卫一看是王爷,如何还赶拦着?忙开了宫门让他进去。可另外两匹马却留在了宫城之外。其中一骑打了个转儿,又朝来时路奔回去。
元朗一眼便认出来了,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他一向心思敏捷,立刻就重新体会到了唐挽的用意,于是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琢磨着,等今天这事儿完了,他得寻个机会跟匡之拳头对拳头地打一架。不过就她那个小身板,肯定是打不过自己的。那就老老实实的让他揍一顿出出气。
她这么玩儿,他可受不了。
他肯定下得去手。下不去……就再说。
徐阶捏着袍角踏雪而来,簌簌的雪花吹打着他头上的乌纱。大内可比西苑要远多了,这条路笔直地向前延伸着,两侧宫灯次第排列,一直延伸向尽头的幽暗虚无。雪地上走路本就费力,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汗水湿透了衣领,可他却一步也不敢停歇。
裕王殿下应该已经到了吧?
当徐阶终于看到乾清宫台阶上立着的身影,整个人都僵住了。瑞王扶腰转身,向着他微微一笑:“徐阁老。”
呵,没想到吧。
徐阶心道一声“不好”,眼皮一垂再一掀,却半分情绪都看不出来了。他到底久经风霜,比今日更大的场面都经历过。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满朝文武尽数听命于我,你一个落魄的王爷,还能翻出天去么?
“瑞王殿下这么快就到了,真是孝顺啊!”徐阶拱了拱手。
这个时候,冯楠和沈榆也陆续赶到了。二人一看瑞王站在台阶正中,堪堪挡住大殿的正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不禁蹙眉交换了一个眼神。
裕王呢,怎么还不到?
裕王不是不想来。而是在几位阁臣进宫之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就把宫门封堵了个严实。任你生出翅膀,也别想飞进去。
徐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瑞王不会毫无准备就来碰这个钉子。今天晚上,他是要逼宫。
皇帝的尸体就躺在里间的床上。远远看去,瘦弱又干瘪,丝毫气势也无。他已经死去了好几个时辰了,眼下他的两个儿子,一个被拦在宫外,一个守在门外,谁也不能进来看看他。
二龙不相见,也算顺了他的意吧。
唐挽的目光淡淡收回来,落在笔下素白的宣纸上。
这不是一封普通的遗诏,而是大庸国史上第一封传位遗诏。皇室乱了这么多年,终于又有了父传子的时候。内阁还能像之前那样,一笔定乾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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