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这一句话,便是说到了徐阶的心坎里。
匡之是个孝顺的孩子。徐阶想。
“学生还给老师准备了礼物。本想放在门房,可又怕下人们手拙给弄坏了,还是亲手交给老师的好。”唐挽说着,朝着屏风后扬了扬手。那屏风是半透明的茜纱屏,一直候在外面的双瑞便快步走进来,双手捧着锦盒,递到徐府管家的面前。
唐挽道:“学生花了心思,寻到了蔡邕的真迹。”
徐阶酷爱书法,尤其喜欢模仿蔡邕。闻言双眼一亮,便让管家将锦盒打开,将那碑拓轻轻取出来。目光一撇,便见那锦盒之下,还放着另外一样东西。
就是汪世栋的那份口供。
徐阶眸光沉沉,将那碑拓放回锦盒中,盖上盖子,道:“你有心了。”
唐挽垂眸浅笑:“老师喜欢就好。”
徐阶心下一松。唐挽以这样的方式将口供献上,既全了他的脸面,又全了师生的情谊。也只有唐挽做事,才能让他这么舒心。
徐阶望向唐挽的眸中便含了笑意,说道:“你今日既然来早了,便不能闲着。等会替我去前头迎接宾客。”
“是。”唐挽应了。
徐府的管家微微侧眸,望向唐挽。迎接宾客可不是一般的差事,通常只有亲儿子才能做得。徐阶门生上百,也未曾见他对谁如此优待。管家的心里不禁对这位唐阁老又高看了一眼。
宴席午时才开,可精明的官员都不愿错过这巴结的机会。巳时刚过,徐府的门前便排起了车马长龙。今日宴请的都是五品以上的要员,其中又因官位品级不同,而分出高低来。品级低的官员自然先到,可又不敢让自己的上官在后头排队等着,于是你请我让,直把那不算狭窄的街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元朗的车刚到巷子口,便遇见了冯楠的车驾。两辆车并驾而驱,车帘卷起,元朗以手撑头,斜靠在窗上,望着街口攒动的车马,挑唇一笑:“当年闫首辅的五十大寿,场面也不过如此吧。”
冯楠眸光冷肃,说道:“朝廷风气丝毫未改。刚倒了一个闫炳章,这就又来一个。”
元朗侧眸睨他,苦笑道:“今日是人家的大寿,你积点德,别当面说些不中听的话。”
冯楠一笑:“你管好自己吧。一会儿当着人,我可不与你说话。”
言罢,便催车往前去了。
元朗有些无奈,放了车帘,吩咐鸣彦等等再走。
早来的官员们下了车,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身红衣的唐挽。他们纷纷上前拱手,送上礼单,再由小厮引着往宴会正厅而去。走到无人的地方,少不了要窃窃私语:“看来这内阁之中,还是这唐挽最得徐公看重。”
“可不,便是当成亲儿子一样了。”
苏榭来的也不算晚。可他如今一个四品的官职,自然到不了前面。在人群中排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府门前。他自然是不值得唐挽花时间寒暄的,只独自交了礼单,便跟着人群往里走。听见官员们议论徐阶如何看重唐挽,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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