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改革就要从根源做起。”冯楠凝眸,“匡之元朗,你们有什么想法?”
“建书院,”元朗淡淡道,“匡之之前建立了花山书院,造福了一地的乡民,也培养出不少优秀的学生。他们中有人已经中了进士,将来都是朝廷的中坚力量。广汉到了地方,不妨照搬花山的模式。”
“所有讲义已经成书,是我和元朗一起校注的。这一套书,要作为书院的教材秘密推行,不能经过国子监。”唐挽道。
“这又是为何?”沈榆蹙眉。
唐挽望着他,眸中光芒流转,挑唇一笑,道:“因为……那是一套存反心,养反骨,彻头彻尾的反书。”
沈榆悚然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唐挽眸光淡淡,元朗神色从容,仿佛他们刚才所说的就是天地大道,并无半分忐忑畏惧之情。
冯楠负手起身,缓缓踱着步子。槐树葱茏的树冠遮挡了月色的光华,他便隐身于一片浓郁的黑暗中。他忽然顿住脚步,转身走到月亮地里。月光照耀着他淡淡青须的面庞,双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变者天下之公理也,”他沉声说道,“八股文章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这朝廷已经埋进了黄土中。君臣父子、理学教化,束缚着读书人已经够久了。正需要一批存着反心,生着反骨的学生,欺了师、灭了祖,才能有一番新气象。”
他这话说得人心口畅快。唐挽笑了,元朗也笑了,继而冯楠也哈哈大笑起来。沈榆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哆嗦着嘴唇说道:“疯了……你们可真是疯了啊!”
唐挽笑得开怀,歪倒在元朗肩上。元朗望着沈榆摇头大笑。冯楠一把握住沈榆的手臂,说道:“瑞芝,你可愿与我同进退?”
沈榆怔怔望着他们三人。他们所说的话,他听不大懂,隐约觉得他们站在另外一层更高远的天上,谈论着他看不到的风景。他或许没有他们那么聪明通透,却也明白一点。他的这三个朋友,是真正有着大智慧,也有着一刻赤诚之心的人。
不似徐阶,亲疏论事,言不由衷。
沈榆一拍大腿:“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让我回老家,剩下的去哪儿都行!”
三人忽然收敛了笑意。冯楠一怔,忽然眼中闪出泪光来。他上前一把抱住沈榆,大手拍着他的后背:“瑞芝!你可真是个好朋友!”
沈榆被他拍得直咳嗽。
唐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忽听耳边元朗道:“有人来了。”
四人神色收敛。不一会儿,就见那角门处走进来一个人影。背着光,那人的容貌看不清楚,不过从衣着冠帽可以看出,是个宦官。
“唐阁老可歇下了?”
这声音一出,唐挽便认出来了。正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陈同。
“陈公公啊,”唐挽扬声道,“快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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