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时静到了极处,只有偶尔书页翻动的声响。凌霄准备好了午饭来叫他们,却四处也找不到人。里里外外转了好几圈,才发现四个人都窝在书房里。只得将饭菜都端进来。
然而他们四人都已经顾不得吃饭了。这些书册里的内容不仅针砭时弊,还能对现实所存在的问题提出最高效的解决办法。他们就像是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又像是数九寒冬的苦役终于获得了火种。他们沉迷其中,早就忘却了时间。直到双目干涩,后颈僵直,再抬头,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
“匡之,这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沈榆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他所看的“治学”一册中,少说出现了七个人的笔迹。其中唐挽和元朗的他认识,另外五个人的却从来没见过。
冯晋阳也心存疑惑:“是啊,看这纸张也有些年头了,却又不算太久远。好像就是本朝人所著。”
“这是闫首辅留下来的。”元朗说道。
沈榆和冯晋阳皆是一惊。闫炳章?那个大奸大恶的闫炳章吗?
“这其中的原委,以后再同你们慢慢讲,”元朗转向唐挽,道,“匡之,说说你的想法。”
唐挽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将笔放下,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道:“如今我大庸所面临的问题不过两个,一为贫,一为若。贫,就是穷。国库空虚,百姓穷苦。那钱都去哪儿了呢?”
唐挽看向冯晋阳。
冯晋阳蹙眉,沉声道:“大多都供奉了宗室。”
“宗室王公才有多少?竟能将国库吃穷?”沈榆讶然。
冯晋阳说道:“太/宗二十六子,十六女。除太子外其余皆封王。王的长子世袭王爵,其余便封郡王,逐代递降。袭封以外,还有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等;另外还有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君。更莫提驸马、仪宾一类的姻封。我大庸至今已历经六位皇帝,每一位新帝登基,这个数字都要番上一番。你可以算算。”
冯晋阳久在户部,这些数字早就融入他的血液,张口便有:“最多的王爵岁禄一万石,最少的乡君岁禄二百石。天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只宗室的岁禄就有八百五十三万石,是岁粮的两倍还多!且说山西,去年府库存粮一百五十二万石,宗室岁禄就有二百二十万。河南,存量八十五万石,宗室岁禄九十二万石。将这二省的库存全部拿出来,也不足以供养宗室!更何况还有朝廷的吏禄、军饷。这就是为什么我大庸明明风调雨顺,却百姓穷苦,国库空虚,甚至连官员的俸禄都要拖欠。大多的钱粮,都进了宗室的府库。”
这些数字,唐挽和元朗并不陌生,沈榆却是第一次听说。他一拳敲在桌案上,痛心不已:“硕鼠硕鼠,无食我黍!若能除掉宗室的负担,我大庸复兴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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