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细节都在这场热烈的讨论中渐渐成形了。可讨论终究只停留在口舌笔墨这一层面,没有真正践行。谁也不敢轻易做出尝试。此事若成了,是众人的功劳;若不成,则是推行者一人的罪过。饱受儒学浸淫的官员们深谙中庸之道。丰功伟绩他们不去想,只求百年之后,史官笔下能留个好名声。
在每一个历史的节点上,谁愿意承担更大的风险,就能获得更高的成就。
三月,东阁大学士唐挽上书,请求开党立派。同日,文华殿大学士谢仪也上表,请议朋党事。两人的上书都呈递在皇上面前。皇帝决定召开廷议,听听百官的意见。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讨论,众官员对这个议题已经不再陌生。各方的言论,也已经在他们心头萦绕了多时。眼前的朝局确然已经发生了变化,这变化不仅仅局限于人事的层面上,而是更深入,也更持久。
闫、徐二党倒台之后,朝廷内的关系已无法再依靠裙带抑或师生来维系;宗室的覆灭、吏治改革的兴起,宣告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血脉联盟也不复存在了。朝廷内的利益同盟需要一个新的形势存续,以共同的思想为驱使的党派,似乎出现得正合时宜。
人们不愿意出头,却乐意跟风。在多数官员的支持下,建立朋党的议案,在一片惊呼声中通过了。
议案的通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经过冗长的讨论和反复验证的流程,以保证它实施的效果。在内阁的压力之下,这个过程被缩短到了半年。九月,立党法案最终通过,对党派的建立和监管给出了明确的规则。
所有党派的成立都要通过督察院的审查,且日后的活动要随时接受督察院的监督。为了防止一些番邦势力趁机煽动民众,首版法案对党派设立的门槛要求较高。其中有三条:
第一,必须有固定集会的场所;
第二,必须有至少一千两的活动资金;
第三,必须有可供公示的章程。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最为严苛:必须有至少三个进士功名的成员,才能成党。
以上皆为立党的条件。至于参党成员的门槛,则交给了各个党派自行把握。一切新的变动,都是要从读书人开始的。平民百姓可以参与,但是在现今的阶段,尚不具备引领的能力。
一些新锐的进士开始有所行动了。督察院开始陆续接到党派建立的申请,却都是三五人的小党派,不成气候。不过此事倒在市井中产生了一个未曾预料到的微妙影响——清贫的官员们为了凑足那一千两的经费,开始与一些志同道合的儒商们产生沟通。被压在末流上百年的商人群体,终于找到了向上发声的渠道。
更多的人还在观望。他们在等待真正的主角登场。
此处原本是要做一间茶馆的。二楼桌椅都已经摆放停当,一楼正中甚至还搭好了戏台。小楼身处一个院落之中,四周遍植青松黛竹,即便身处闹市,仍让人生出“独坐幽篁里”的静谧之感。
“唐哥哥可还满意?”冯晋雪立在楼梯上,俏生生地望着唐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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