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好了!百官围了乾清宫,正同皇上对峙!”
太后一惊,急忙坐起身:“怎么回事?!”
事情的起因在昨日傍晚。稷下学宫的公示牌上又贴上了两张新纸。起初也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毕竟那牌子上早已贴满了各家的文章,新纸压着旧纸,繁杂而热闹。可很快就有学生发现,这两张纸并不简单。
一封是已被斩首的叛国大臣吴鹏的口供,另一封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吴怀写给谢阁老的密函。两份文书虽然都不是原件,可其中细节丝丝环扣,相互佐证,都指向了一个世人从未怀疑过的方向——宫廷。
在吴鹏的口供中有一个细节。判官问他,当时顾争鸣远在宣化,而他一个远离军政核心的言官,是如何发现对方通敌的?这便是案子的核心。只要将消息的来源说清楚,吴鹏的罪名也就不成立了。
可吴鹏却拒不肯透露消息的来源,只说消息绝对可靠,自己是一心为公,构陷他的谢仪才是窃国者。直到行刑前,吴鹏都认定顾争鸣才是通敌的罪人,自己是被权奸陷害,为了保护大局而慷慨赴死。
吴鹏拼死也要保护的大局是什么?吴怀的密函里暗含着答案。他对谢仪说“吴鹏死已见宽心于主上”,又提到“言唐公之事者十三人”。主上是谁?吴怀的主子,天下不过就那一人。有敢想的便有了猜测,莫非吴鹏的消息来源,便是宫廷?莫非构陷唐公的元首,便是那位天下主宰?
没有人敢真正指向皇帝,可怀疑便如野草,在人们的心中茂盛生长。吴鹏已然死了,死无对证,不足为信。可吴怀还活着。他还大喇喇地坐在司礼监里,筹谋着重掌御笔呢。
这一夜,当太后在自己的寝宫里做着清梦的时候,东阁党人和翰林党人纷纷行动了起来。吴怀妄图废廷议,便是整个朝堂的敌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将他拉下马,也将那毒瘤一般的司礼监彻底铲除。
文武百官都聚集在乾清宫的大门前。没有人哭嚎,也没有人下跪。大臣们个个站得笔直,清醒而沉默地望向殿内的君王。他们要求皇帝将吴怀交给三法司审理,通过司法程序,还天下人一个真相。
这御座便如雪岭绝峰,高处不胜寒。年轻的帝王孤独而惶恐,任他手中掌握着生杀大权,也要畏惧群臣们口中的公理和正义。
“老师,朕该怎么办?”皇帝低声问站在殿内的谢仪。
内阁的六位阁老,除了唐挽之外,皆列席于大殿中。今日的晨会已被打乱,可他们的脸上却无半分的惊慌和不耐。皇帝明白,这些御前近臣的心,早已同殿外的大臣们在一处了。
谢仪低身一礼,道:“群臣所请并不过分。就请陛下交出吴怀,以示问心无愧。”
“倘若朕问心有愧呢?”皇帝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这一切都因太后而起,也知道大臣们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吴怀他是交不出来的,因为他的母亲早已抢先下了手,现在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没有了吴怀,母亲就是安全的。可交不出吴怀,皇室便永远也洗不清戕害大臣的嫌疑。
谢仪锐利的双眸望着他,低声道:“陛下,不是您的错,您不必承担。”
皇帝年轻的脸上满是痛苦:“老师,朕首先是个儿子,然后才是皇帝。”
“陛下这次若是选择了包庇纵容,只怕往后还会酿出更大的祸患。”谢仪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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