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只能忍着浑身的颤抖与不情愿,在他即将上的一节本科生课的门口守株待兔。
那个被我称为师兄的男人在教室门口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没有表情,但我已经仿佛看到了野兽猎杀小动物时的冷漠与不屑:
“您有什么事?”
他念着“您”,尾鼻音像是索命的钩。
“请假。”我重复道。
他皱了皱眉,黑色风衣衬得更加肃杀:“为什么请假?”他没有接我的请假条。
我定了定神,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生病了。”
他瞥了一眼纸条上的字:“生病的时间如此精确吗,以至于精确到这周五晚上?”
“……”我干笑,“其实一直都不舒服,这不是怕耽误上课嘛。”
“所以您就选择了周老师的课来耽误?”
“……”
我惯常是知道他的厉害的。
毕竟在做我们的助教期间,我们的感想、展示还有论文,他都能一眼看出我们用没用心、借鉴了哪篇论文、是不是直接拿本科的过来凑数;又毕竟,他曾经对我,这个第一个做展示的人当众进行过辛辣的点评,精准到从那以后,全班同学就是再恨老周的课,也不敢有丝毫躲懒,乖得像是集体返老还童成小学生。我还记得他那时的原话是:
“看得出昨晚熬夜了。不好意思,我说的不是学习。”
我已经做好了忍辱负重被他狠狠羞辱的准备,只等着他继续辱骂,然后我就五体投地疯狂666。没想到他老半天也不开口,只是以一种让人发毛的眼神沉默地看着我。眼看着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没办法,显然更急迫的我只能开口:“那师兄,我这请假……”
“请假没问题。”他说,“在星期天晚上之前把报告交给我。”
我一口“谢谢师兄”卡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说起来也怪我。当时我的第一次展示砸了锅,再加上几个被随机抽到的同学还答得驴头不对马嘴,老周不高兴,就给这课定下了一个规矩:从此以后,每节课课后都要交课堂报告,内容是本节课展示同学的主要内容、老周讲课的主要内容和对材料主要内容的想法,论文格式。
这破作业折磨了不少人,不过这个暂且不论,我震惊地望向面前的男人:“师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都请假了,怎么写啊!”
“我帮您录音。”
“我给您传T。”
“我给您借笔记。”
“……”
他向上提了提单肩背着的黑色帆布包,黑风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线:“好了,您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想问他为什么还不收我假条。
“假条不用了,”他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您如此精准地在周五晚上六点到八点半这个时间段内填上了‘发烧’二字,并在今天、星期二下午的一二节课交给我——生病也预约得如此精准,我只能说,期待您的读书报告——迟一分钟交我就算您旷课。”
“……”
好吧,我又自取其辱了一次。
他再也不看我,迈过我,径直朝教室走去。而那教室里翘首以待的本科生们早早地已经帮他拉开了门,小脑袋朝外凑着,像是一个个小木耳。刚刚在说话的时候,我就注意到有人到我们旁边的接水室接了好几次水,也注意到我们周围人越来越多,而且并不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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