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四岁时,我在外面惹事,被爹发现,勒令我抄书反省。我骂他,不是,我质问他到底我娘算什么?骂他害得我娘伤心,害得她早早就抑郁而终。爹暴怒,把我关进屋子里思过,三天不准吃饭。谦叔悄悄派人去找君榭。是你带着他翻窗跳进屋里把我打晕,背着我逃出侯府,逃到了山里。他带着我们两个在山里住了十几日。那些日子我每天跟他争吵打架……你在一旁做和事佬,一会劝我,一会劝他。有一天,君榭一气之下把你吊在树上,还扬言拿你喂狼。我破天荒地没跟他吵架,站在一旁拍手叫好。阿昊,过了这么多年,我们兄弟都欠你一句道歉。”
濮阳昊是江阙的伴读,自小跟他一起读书习武。这些小事都是少年之间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世间的人可以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情经历,那些细微的记忆和情感是无法模仿的。听着这些,他的唇开始颤抖,继而全身都在抖,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悲伤。
抖了片刻,他冲过去一把抱住齐轩成,“少爷,少爷,你活着,你真的活着。”他嚎啕大哭。那一日祸从天降,他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多年过去,他长大了,可有些伤搁在心里,却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淡去,只是越积越深,一直等待着决堤的那一刻。
这时,停留在这里的侯府旧部逐渐从各处冒出来,默默站着,有些人眼圈发红。应无尘站在一角瞧着这一幕重逢,想起逝去的父母妹妹,闭了闭眼。
过了好一会,跟来的洛洺才走出来劝解。
扶着他坐下,齐轩成低声安慰:“阿昊,别难过了。至少我们都活着。你的爹娘呢?”
摇摇头。
“那你,你怎么逃出来的?”
发怔半晌,他叹了一声,“少爷,是你的鹦鹉救了我。”
夏非来到燕京后,送给江阙一只十分珍稀的凤冠鹦鹉作为见面礼。他不在府里时,濮阳昊负责照看。九月初二傍晚,鹦鹉突然挣脱脚链飞走了。濮阳昊紧追不舍,一路追进了曹家的百花园。可园子太大,寻找很久才看见鹦鹉落在树梢高处。天色已黑,濮阳昊只得借宿一晚,准备次日清晨再设法捕捉。
朦胧睡到夜半,喊杀声起。远远望见侯府方向起火,他急忙忙就要赶回去却被打晕。醒来时,曹府的家将已经把他送出城外,告知侯府巨变,嘱咐他先远远逃走,保住自身再图日后。
听着,聚集在花厅上的人都沉默了一会。默然许久,齐轩成才问:“你一直在爻州?”
“是啊。我先逃到蕲州停留了一阵子,发现各处都在搜捕捉拿,很多人家无辜被牵连,哀鸿遍野。多番打听,我才知道所谓的逆案。我想起大公子就去了锦州附近,打听了大半年毫无线索,却无意间得知有人犯被流放爻州,于是又去了爻州,花了很多力气才进到牢中探视。可我无力救出他们,便暂时留在那里,做点不起眼的营生,悄悄地照看着。”
喟叹一声,他拍了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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