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霆的客户专门从香港过来,两家公司谈的过亿的生意,自然各自都比较重视。那边是父子两过来的,当下见着这幅场面,不由皱起了眉。
陆白霆瞪了他们一眼,转而笑道:“蜜蜜,你先送黎总父子下楼,我随后就到。”
“好。”被唤为蜜蜜的秘书,领着黎家父子下去。
他们前脚刚走,林温暖便走了过去。
陆白霆退了一步,略有些嫌弃,道:“你站在那里就行,别靠过来。”
他摆摆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还这么一副鬼样子。陆政慎,你也由着她乱来?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家里事儿家里毕,闹到公司里,就是你们不对了。”
林温暖上前一步,坦坦荡荡的,说:“父亲,我觉得您这话很有道理,家事是家事,不好牵扯工作。那么麻烦您,可不可以将这句话说给大妈听,让她收起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医院,影响我工作。”
“您看,我以这样的形象闯到公司来,您不高兴。那么您想一想,我好端端上着班给人看病,突然有个疯子冲进来,对着我泼一瓶油漆,还口口声声说我医死人。您是我的话,您会怎么做?”
陆白霆一顿,倒是没成想一句话,被她给反将一军。
陆政慎说;“爷爷去普陀了,现在家里能做主的,也只有您了。”
陆白霆正预备把这皮球踢给老爷子,没成想陆政慎竟然先一步把他的路给堵死了。
他略微皱起眉,“这事儿等我回去再说。”
林温暖不退,“不行,我等不了。”
“那你想怎么样?”
“您现在立刻给大妈打电话,让她不要再惹是生非,就算要闹,也麻烦关起门在在家里闹个够,不要找那些乌七八糟的人,来影响我的工作。我的医院是正规三甲医院,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会第一时间联系记者,公开曝光这件事!”
触及底线,林温暖半步也不会退让,她也不怕。她行得端做得正,谁也不能将她打倒。
陆白霆有些恼火,林温暖当下这命令的口吻,让他十分不快,可她这个样子杵在这里,又极丢面子。黎家父子还等着他去招待,他可耗不起。
“等我晚上回去自会跟她说明,总归事情已经发生,也不急于一时了。你先回家去把身上的油漆洗干净再说。”
陆白霆说完,回办公室拿了衣服套上,径直往电梯间走去。林温暖紧随过去,他起初没有在意,原想着她这是乖乖听话,准备回去了。
到了一楼,林温暖仍紧跟在后。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替他拉开了车门,林温暖当即加快了步子,瞬间坐了进去。
陆白霆有些洁癖,她这一坐,这车子他就没法再用。
“陆政慎!”他扭头,看向一直默默无声跟在旁边的陆政慎,“你的老婆,你不管管?”
陆政慎垂着眼,一脸无奈,“我管不了,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她最大,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真管不了。”
“你!”陆白霆恨的牙痒痒,“真是不成器的东西!”
林温暖端正的坐在里面,一脸正经,侧目看过去,说:“爷爷不在,如今陆家由您说了算,还请您做一回主,替我说句话。我相信您当下最能够体会我的感受。今天我当着很多病人的面,被泼红油漆,被污蔑医死人。就如同您现在,要招待贵客,却被人闹的抽不开身一样。”
“嗬,我要是现在不打这个电话,你还准备跟着我一块去饭店了?”
“我也是无可奈何。我怀着你们陆家的孩子,被污蔑,我从不吭声由着他们说,只要不影响我本职工作就行,总归我也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那些个是是非非与我无关。但现在,你们要牵扯进我的事业,我绝不会再忍气吞声。”她表现的异常的坚决。
黎家父子的车还在附近,黎京探头看了眼,笑说:“那姑娘看着软软弱弱,也是挺难缠。”
黎天擎看了他眼,“你少给我惹事儿。”
“爸,我不是这种人。”
“你是不是人现在很模糊。”
黎京啧了声,“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
那边还僵持着,陆白霆吩咐秘书先带着他们父子两去饭店,把菜点上,招待一下,他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先。
黎家父子的车子驶去,陆白霆稍稍松口气,让陆政慎把人弄下来,可这小子偏就是不动,就这么纵着自己的老婆闹腾。
陆白霆没法子,当下是午餐时间,进进出出的员工不少,这架势太过丢人,他只得先上车。
“就算我现在打了电话也无济于事,你应该明白魏美婕的脾气,我越是打这个电话,她会闹的更厉害。”
“陆家如今您最大,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是您的事儿,当下您可以不管,但事情一旦闹大,您的工作依旧会受到影响,我保证连同贵公司的声誉也会遭受重创。还希望父亲您能够再三考量。”
陆白霆看着她,不由在心里发笑,就她一个小小的医生,就算是闹,能闹出什么花来?
林温暖说:“公立医院,背靠政府,除非您认为您连政府都能刚得过。公立医院为人民服务,除非您认为您当下做的所有生意,不需要人民群众的支持。您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扰乱医院的秩序,给医院泼脏水,我想医院也不会忍气吞声。”
话音落下,车内默了一阵,陆白霆低笑起来,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正视这个儿媳妇,倒是与众不同的很。
灵慧中带着一点儿天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魏美婕的电话,并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来。
魏美婕的声音冷冷,“喂。”
陆白霆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给她打过电话,看到这号码,她便知晓,一定不会是好事儿。
陆白霆说:“你今天是不是找人去林温暖的医院闹了?”
果不其然。
“你不是不管家里的事儿么?怎么突然就管起来了,我还以为就算家里头爆炸,人都死光了,你都未必会管一分。”
陆白霆也不理会她的嘲弄,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想说什么?”
“魏美婕,你不要再闹事儿了,你当那医院是你家开的么?你就不怕警察把你抓进去?”
“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警察第一个应该抓的是你才对!陆白霆,你少来插手我的事儿。这么多年,我管不了你,你也没那么资格来管我!”
她说完,便撂了电话。
陆白霆侧头看她,“看见了?”
林温暖也不意外这种结果,“看见了,也预料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打这个电话?快给我下车,别耽误我时间。”
“事情不解决,我明天还会来。”她定定的看着他,“您是陆家一家之主,她是您的老婆,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能够将她制住。”
她说完,下了车。
陆白霆透过车窗看了她眼,而后让司机开车。
林温暖微的吐了口气,抬手抓了一下头发,头黏住了。
陆政慎过去,“说完了?”
她点头。
“那先回家洗澡,然后吃饭。”
“好。”
陆政慎去开了车子过来,带着她回了趟南山。
那边洗澡比较方便,还有换洗的衣服。
林温暖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头发怎么都洗不干净,陆政慎看了下时间,过去敲门,里头也没人应,他就去找了备用钥匙,当即开门进去,正好林温暖从浴缸里出来。
就这么赤条条的,她一愣,然后猛地缩了回去,用毛巾盖住自己的身子,“你干嘛?!”
陆政慎立刻侧开头,说:“我敲门,你怎么不应声?”
“我没听到。”
她想着事儿,压根没听到敲门声。
“我敲那么大声你也听不到?”
“你先出去。”林温暖拧着眉,不与他瞎争辩。
陆政慎嗯了声,就先出去了。
林温暖快速的擦干净水,穿上衣服出去,头发上的油漆很难搞,她准备一会去理发店问问能不能洗。那人泼油漆冲着她脸来,大部分油漆都在头发上,而是这还是最劣质那种,很难洗。
原本若是少量的话,她剪掉头发也没什么,可这油漆差不多都在根部,要剪掉,等于让她剃光头,显然是不切实际。
陆政慎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他买的外卖,简单的粉丝煲,料倒是很足。
“折腾那么久,先吃点东西。”
味道很香,林温暖一下就馋了,她走过去,先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哪家店买的?”
“我叫秦叔做的。”
“哦,那就是独家的。秦叔真是什么都会啊,那我以后想吃什么,能不能给他打电话,叫他专门帮我做?”
“可以。”
她点头,把手机拿过去,“那你帮我存个电话。”
“我在这边,还需要你亲自打?”
“那你总有不在的时候,比如我上班,你就无时无刻在么?”
她一边吃,一边说。
无心一句,可当下的情况说出来,好像又别有用意似得。
陆政慎想了想,说:“那以后我跟你一块上班吧。”
“啊?”她扭头。
“尽量防止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林温暖看着他,默了片刻,笑说:“你守着我,不如想办法让魏美婕不要再生事。不然,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辈子。”
陆政慎斟酌了一下,“我再看看,她若是太过分,我也就不再瞒着。”
“什么意思?你有招?”
“我答应了爷爷,暂时不提。”
“我也不能提?”
陆政慎点头。
林温暖哼笑一声,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起身径自往门口去。
“你做什么?”
“我去洗头。”
“你还没吃完。”
她没看他,穿了鞋子就出门,“没胃口。”
这怕是又生气了。
南山的位置偏僻,附近什么也没有,更别说是理发店了。她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转头,陆政慎已经开车过来。
她心里憋着股气,半分不想理他,只看了他一眼,就很快转开了头,拿出手机叫车。
陆政慎一直跟在她身侧,降下车窗,说:“你先上车,我送你去个地方洗头。”
她没理,照旧低着头看手机。
他摁了两下喇叭,林温暖停下脚步,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到后面的花坛边上等着。
陆政慎见她是打定主意不搭理他了,便熄了火下车,“别闹腾了,你现在还怀着孕。”
她没理他,当做看不见。
谁闹了?不是他们在闹么?一个个的闹,闹个不停,一次一次她都忍下了,可结果呢?结果是闹到了她的医院,对于医生来说,最懊恼便是这种事儿。
其他都可以无所谓,但是她的工作,她不允许任何人跑来影响,谁都不行。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林温暖立刻避开,余光瞥他一眼,往一侧走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上车,我跟你说,行么?”
她不动。
陆政慎微叹口气,说;“我手里有证据,沈嫚露肚子里的孩子在摔下去之前就已经不好了,本就准备做流产手术。”
林温暖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继续道:“我跟爷爷说了,爷爷也跟大哥讲了,这件事就交给大哥去办。”
“结果呢?”
他不语。
林温暖笑起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这事儿必须闹大了才好。”
“什么意思?”
“等她闹大了,再把证据甩出去,她就打脸了。到时候就算她想辩解,也不可能了。”她哼笑,“今晚我回陆家。”
说着,林温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说:“你不会不忍心吧?”
“这事儿,我自然是要站在你这边,如果他们太过分,确实可以如你所说,将证据甩出去,打他们的脸,什么都不用顾忌。”
林温暖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看着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很平静,并且严肃,不像是骗人。
但林温暖对此,也是半信半疑。
两人就这般对视了片刻,陆政慎问:“可以上车了么?你下午还要上班,你的头发估计要洗很久。”
林温暖应了声,跟着他上车,然后取消了约车。
陆政慎带她去了一家比较大的理发店,把她头发的情况说了下,倒是能洗,就是有些麻烦。
林温暖不怕麻烦,但问了下清洗时间,得一会下班再说。
林温暖把头发吹干后,两人出了理发店,陆政慎带她去了附近的小卖场,给她买了顶帽子,黑色的渔夫帽。戴上去跟老太太似得,林温暖带了一下就不想要了。
陆政慎偏要给她扣上,“挺好看的,最近就流行这个。”
“你骗小孩呢,最近流行什么我还不知道?”
“你是去上班,还要戴的花枝招展么?这个最合适。”
理倒是这个理,她想了想,又戴上去,对着镜子真的超级像个小老太太。
她很嫌弃,满脸的嫌弃,但最终还是拿了这个帽子。
差不多时间,回到医院,正好要上班。陆政慎把她送进门诊,也没走,就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虽然上午闹了这么一出,但下午的生意照常火热,林温暖看了百来个病人,累的够呛。快下班的时候,邹院长打了个电话,叫她上去一趟。
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她整理了一下东西,换下大褂,打了手袋,出了诊室,就看到陆政慎独自一人坐在那边,旁边有个清洁大婶在扫地,时不时的跟他搭话。
林温暖压了一下帽子,走过去,“你刚来?”
不等陆政慎说话,清洁大婶先说:“哪里呦,他一个下午都在这儿坐着,除了上厕所走开过,其他时候一步没动。”
林温暖愣了愣,看了大婶一眼。
“林医生,这是你丈夫呀?”
林温暖想了下,点点头。
“你们两感情可真好嘞。”
林温暖扯了下嘴角,陆政慎没有多言,坐在那儿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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